山洞外的雨已經小了下來,風卻仍舊在刮。天色已黑,七枚五銖錢上微微躍動的紅光在山洞內越發的清楚。
葉關辰的聲音在狹小的洞穴裡輕輕響著:“還記得我們以前談過,秦始皇於泗水取鼎的傳說嗎?”
管一恆當然記得,那是他們在去洛陽的火車上談的:“那隻鼎可能已經殘破,無法再鎮壓其中的妖獸,所以始皇撈鼎之時,有蛟龍伸頭咬斷繩索,其實就是鼎中妖獸。”
“嗯。”葉關辰輕輕點了點頭,“鼎自飛入水只是傳說,更大的可能,是當時的養妖族人將鼎棄於泗水的。”
他的髮梢再次從管一恆耳邊拂過,管一恆才發現說了這麼半天,自己仍舊抱著他,已經到了嘴邊的話都有點磕磕絆絆起來:“那,那為什麼,為什麼會把鼎棄在水中呢?”
“當然是因為,他已經取走了他想要的東西。”
平平淡淡的一句話說出來,卻讓人心驚肉跳。九鼎之內封存了天下妖獸,更有像睚眥這般的龍之子,九嬰這樣的水火之妖,但現在都流落在外,可見取鼎之人從中得到的妖獸,比這些更強!
“會是什麼?”
葉關辰搖了搖頭:“我父親追尋很久,還沒有頭緒。千百年來,曾有不少妖獸現世,可似乎都不符合。但我總覺得,或許與火有關。”
管一恆立刻想到了近來連續的幾件事:“難道在電話亭襲擊你的人也會是養妖族?”
“為什麼不可能?”葉關辰反問,“即使同為養妖一族,理念也並不相合,就如同天師內部,同樣有派別不同、勾心鬥角。否則,我也不會懷疑你的手機被人監聽。”
管一恆皺了皺眉:“我已經把手機送去檢查了一遍,沒有發現什麼問題。”這是在濱海的時候讓小成檢查的。
葉關辰剛要說話就打了個噴嚏,有些難受地抬手按了按自己眉心。管一恆伸手摸摸他額頭,燙得厲害:“你得去醫院。”
“出去就是敵暗我明。”葉關辰強打著精神,“現在天已經黑了,你又封了洞口,他很難找到我們,不如等到天明再出去。消防隊一時不會離開,明天天一亮,只要找到他們就沒事了。”
“你這樣子能堅持到天明?”管一恆低吼了一聲,“你在高燒!”剛才聽他說話說出了神,現在才發現他整個人都滾燙了,抱在懷裡跟抱了個火爐似的。
“對了!欒樹!”管一恆忽然想起那一小束欒樹枝條還在揹包裡。因為揹包裡有陸機的骨殖,所以他剛才即使跑得要脫力也沒有丟掉。不過他伸手進去一摸,臉色頓時不大好看——揹包被火燎焦了,欒樹的乾枝已經變得黑糊糊的,明顯失去了生命力,想來藥效肯定也剩不下什麼了。
“不用了。”葉關辰閉著眼睛笑了笑,“欒樹能治病,但治不了靈力消耗,我休息一下就好。”
管一恆怎麼可能相信他的話。這個休息“一下”,恐怕至少要兩三天,否則上次在長島,又怎麼會隔了幾天才收到他寄來的欒樹枝條。
“我們現在就下山。我也要去找東方和琳琳,不知道他們怎麼樣了。”
“他們應該沒事。”葉關辰喃喃地說,眼睛已經有些睜不開了。他剛才說那麼多話全靠一口氣撐著,現在話說完了,就覺得渾身像被人抽了骨頭似的,半點力氣也沒有了,“我在空中看見,火焰多半是追著你來的,他們那邊只是普通山火。不過風是往那邊吹的,所以他們得逃很遠……”
管一恆鬆了口氣。雖然雨來得及時,他猜測東方兄妹應該沒事,但心裡還是有些擔憂,現在聽葉關辰這麼一說,倒是放下了心事。他摸摸葉關辰身上,薄薄的衣服已經被葉關辰自己的體溫烤乾了。管一恆脫下自己的衣服,在他身上又裹了一層,撤去洞口的封印,背起葉關辰就往下山走去。
即使是夏季,入夜之後山中風也是涼的,更何況剛剛下過一場雨,涼意更足。葉關辰不由自主打了幾個冷戰,伏在管一恆背上,摟緊他的脖子,枕在他肩上。
管一恆覺得他撥出的氣息熱得燙人,不由自主加快了腳步。四周都是一片焦黑,燒過的樹木殘幹奇形怪狀地立著,蟲聲全無,只有風聲在嗖嗖地響,說不出的淒涼。管一恆揹著葉關辰深一腳淺一腳地走著,感覺葉關辰的呼吸漸漸均勻,似乎是睡著了,忽然低聲說:“十年之前,來我家的人——是你,還是你父親?”
這個問題在他心裡已經埋藏了許久,終於還是問了出來。他的聲音很低,如同自語,似乎根本不想讓葉關辰聽見。
但葉關辰的呼吸卻停頓了一下,過了很久,他才同樣低聲回答:“我和父親一起去的。”
管一恆腳下絆了一下,卻仍然問:“那麼放出睚眥的人是誰?”
這次葉關辰沉默得更久,直到管一恆覺得他大概不會回答了,才聽見他的聲音:“父親並不是想放出睚眥,只是禁錮睚眥的令牌如果動了,管家就會知道,所以父親想將睚眥收入這片燭龍鱗裡,帶出管家。可是——解禁失誤,被睚眥衝了出來。”
如果換了別的時候,管一恆聽見燭龍鱗三個字,大概會驚撥出來——葉關辰手鍊裡編的那塊看起來像骨頭化石一樣的東西,居然是燭龍的鱗片!
難怪董涵用酒根本試不出什麼“龍骨”異象。燭龍雖有龍名,卻不是普通龍族可比,只不過因為身長如龍,才冠了個龍字。
《山海經》中有記載,燭龍乃是鐘山之神,又名燭九陰,人面蛇身,身長千里。其雙眼睜則為晝,閉則為夜,呼氣為夏,吹氣為冬,可以不眠不食不息。這樣的神物,就是真龍在其面前也要俯首稱臣,又怎麼是一壺酒能試得出來的?
燭龍身長千里,鱗片自然有得是,但千百年來,還沒有聽說過有人能得到一片鱗片的,而葉關辰手裡居然有,倘若被天師們聽見,絕對要轟動。
可惜管一恆此時此刻完全沒有任何心思去關心燭龍鱗,他只聽見了葉關辰所說的“解禁失誤”四個字。現在他明白了,之前何羅魚在他的符陣裡悄無聲息地消失,就是葉關辰用瞭解禁之法,直接將何羅魚收了去。
解禁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尤其是像葉關辰這樣根本不驚動畫符者的解禁,需要對畫符者的手法有相當的瞭解和分析。但葉關辰的父親失敗了,所以他放出了睚眥,而管松因此而死。無論他究竟是失誤還是有意,事實都已經無法改變。
“所以在掬月軒的時候,你其實早就認出我了,才肯幫忙,對嗎?”管一恆覺得自己的聲音木木的,沒有絲毫的高低起伏。
“是。”葉關辰的聲音更低,“我認得宵練劍。父親臨終的時候,一直對你——很抱歉……”
“他死了?”管一恆木然地問。他簡直說不清自己是什麼心情,是遺憾人死了不能親手報仇?還是慶幸自己不用親手殺掉葉關辰的父親?又或者是恨他居然死了,然後葉關辰就只能父債子償。
“五年前過世。”葉關辰的聲音也有些木然,“養妖如不食人,就要消耗靈力,所以養妖過多,多半不壽。”
管一恆還沒來得及弄明白自己究竟是希望葉關辰的父親死還是不希望他死,就從葉關辰的話裡聽出了端倪:“多半不壽?那——”你呢?
葉關辰彷彿沒有聽出他的意思,又彷彿累極了,趴在他背上不說話了。管一恆一句話在舌尖上滾了十幾個來回,正下定決心要問出來,忽然前方樹林裡燈光閃動,有人大聲喝問:“誰在那邊?”
管一恆猛地打了個機靈,這聲音是費準的。他正要躲閃,一道明亮的紅光射來,將他和葉關辰一起照亮,緊接著費準的火蛟衝出樹林,虎視眈眈地盯著他們。
“一恆!”東方瑜的聲音緊跟著響起,他和東方琳一起跑出來,兩個人都是滿臉菸灰,好像剛從灰堆裡爬出來似的。東方瑜才跑了兩步就臉色一變:“這是——”
葉關辰勉強抬起頭,對東方瑜微微一笑:“東方先生,又見面了。”
“是你!”東方瑜如臨大敵,“一恆,這是怎麼回事?”
“先去醫院。”管一恆簡單地說,揹著葉關辰繼續往前走。葉關辰把頭枕在他肩上,笑了笑。
“等等。”董涵和費準也走了出來,董涵手裡拿著火齊鏡,那道紅光牢牢地罩著管一恆和葉關辰,“這位,彷彿就是葉先生吧?協會已經發了通緝令,小管你不會不知道。”
他手裡的火齊鏡正在掌心滴溜溜打轉,紅光一閃一閃。現在這只是照明之光,不過管一恆知道,董涵隨時可以將它催動,爆發出來的能量未必比剛才的山火差多少。董涵本人除了煉器之外也並沒什麼特別出色之處,但就憑這一片火齊鏡,就沒人敢小覷他。
“我知道。”管一恆的腳步卻仍舊不停,“但他現在病了,必須先去醫院。”
“這樣人還送什麼醫院。”費準陰陽怪氣地在一邊敲著蛟骨劍,“我看倒是應該先問問葉先生,這場山火是怎麼起的?”
“山火與他無關。”管一恆冷冷看了他一眼,“倒是滅火的大雨是他出力。”
費準愣了一下:“真的?”他跟管一恆從在天師訓練營的時候就不睦,但他也知道,管一恆從來不說謊。
東方瑜心裡略微有些不舒服:“一恆,你確定嗎?當時噴火襲擊我們的那東西,你看清了?”
“那個我沒有看清,但之後降雨,是我親眼所見。”管一恆覺得葉關辰的身體似乎越來越熱,自己心裡也煩躁起來,“我說了,先去醫院!”
東方瑜默然。東方琳看看葉關辰的臉,在火齊鏡光的映照下,更顯得他臉燒得通紅:“我看,還是先去醫院吧,他燒成這樣,也跑不掉的。再說一恆親眼看見他降雨的,那——”也算有功勞吧。
費準不情願地皺了下眉頭:“山下有警車,走吧。不過,他要是跑了算誰的?”
管一恆冷冷地說:“你要不放心,跟著來就是。”
“算了吧。”費準嗤了一聲,“我沒這時間浪費,還要找肥遺呢。還有引發山火的那東西,都得找出來。”
東方瑜輕咳了一聲:“我和琳琳一起去,如果跑了,算我們東方家的。”
半面山都燒過了,大晚上的消防車和警車都停在山下,山上到處是人。東方瑜找了一輛警車,把他們往最近的醫院送。
葉關辰燒得昏昏沉沉,喝了幾口水就靠在管一恆身上發抖。管一恆把借來的警服全蓋在他身上,又把人摟進懷裡。
東方瑜在他旁邊坐著,看著他這些動作,一言不發。管一恆把葉關辰挪動了一下,讓他靠得更舒服些,才抬眼看東方瑜:“董涵和費準怎麼來了?”
“費準在唐莊發現了一條肥遺,打電話給董涵。董涵正在登封搜尋,也聽說了那煤礦挖出龍子的事,就順藤摸瓜找過來了。”東方瑜輕輕哼了一聲,“費準早就發現了肥遺,卻一直沒有上報,只通知了董涵。”
管一恆瞭然:“是想留著煉器吧?”
東方瑜輕咳了一聲:“費準還有兄弟。”費準家這一支是費家旁支,得到的資源自然較嫡支為少,而且費家這幾年也有些下滑的趨勢,費準家如果想得到什麼東西,還是得靠自己。
按照協會規定,捕捉到的妖獸應該上交協會,但費準如果能多捉到幾隻肥遺,自己留下一隻還是可以協調的。何況他有董涵說話,現在周峻眼看要上位,協會有些規定也會多少做些改變,費準只要能捉到兩隻肥遺,自己大概就可以留下一隻了。
“董涵這幾天都在登封?”管一恆追問了一句,“他一個人活動?”
“對。”東方瑜明白他在想什麼,“旱災範圍廣,人手少,他和費準就分開搜尋了。”這是符合協會規定的,即使他們有所懷疑,也沒有證據。
管一恆沒有再說話。他總是想起葉關辰說過的話:養妖族起於為堯豢龍的董父。董父本來不姓董,是因為豢龍之後,由堯賜姓為董的。董父,董涵,僅僅是巧合嗎?但是證據在哪裡?還有那隻吃掉肥遺的鳥又是什麼妖獸,現在在哪裡呢?
警車很快開到了醫院,醫生給葉關辰仔細做了檢查,說是感冒引發高燒,立刻掛上了消炎點滴。東方瑜看了看管一恆:“你也休息一下吧。”
管一恆隨手抹了抹臉:“算了,我在這裡守著,你和琳琳才應該去洗洗。琳琳跑這一天,也該先回去休息。”
東方瑜看看自己的狼狽樣兒,苦笑一下:“如果不是天降大雨,恐怕我和琳琳真的要糟糕了。風助火勢,我們怎麼也跑不過火。”他看了一眼病床上昏睡的葉關辰,心情有些複雜,“真是他求的雨?”
“不完全是。”管一恆並不隱瞞,“但如果他不驅睚眥助陣,雨不會下大,他也不會病成這樣。”
“但——這次肯定是要把他押回總部了。”東方瑜猶豫一下,還是說,“你說的那些事,都查無實證,完全是聽他的一面之詞。”
管一恆點點頭。葉關辰說的話他相信,但協會的人不會相信。而且別的不說,周峻首先就得讓他交出九嬰和猙來。當然,還有睚眥螣蛇土螻何羅魚,能挖的當然都要挖出來。但葉關辰肯定是不肯給的,那麼結果……
東方瑜嘆了口氣,起身先送東方琳回去了。管一恆在床邊靠著坐下,看著葉關辰的臉出神。
窗外天色漸漸泛白,葉關辰動了動,睜開了眼睛。管一恆情不自禁地向前傾了傾身:“醒了?覺得怎麼樣?”
“好多了。”葉關辰微微笑了一下,“你累了吧?”
“沒什麼。”管一恆給他倒了杯水,“來喝點水。”這一夜換吊瓶都是他在忙,只是心裡翻湧不定,倒是半點睡意都沒有。
葉關辰就著他的手喝了杯水,看起來確實精神了不少:“他們打算怎麼處置我呢?”
管一恆緊閉著嘴唇沒有說話。他能說什麼呢?
“當然是得先送葉先生回總部了。”門外傳來董涵含笑的聲音,他和費準一起走了進來,後頭還跟著幾名天師,其中包括管一鳴和張亮。大家都是一身一頭的灰,神色裡都透著疲憊。管一恆眼睛一掃,就認出這些人都是協會派來調查旱災的,看來是都接到訊息趕過來了。
費準的頭髮都被燎焦了半邊,精神卻很好,瞅了葉關辰一眼,哼了一聲:“還好沒把人放跑了。”
“看你說的。”董涵含笑輕輕斥責了他一句,“小管怎麼可能把他放跑了。這事關睚眥土螻九嬰等等一批妖獸,別說小管沒有私心,就算是有,也知道輕重。”
管一鳴不客氣地在旁邊冷笑了一聲:“得了董理事,別說這些似是而非的話了。我哥比某些人有數,至少不會因為總想著煉器,把妖獸都放跑了。”
費準頓時面紅耳赤:“你說什麼!”險些放跑跂踵那一次,真是他的畢生汙點,雖然周峻把這事抹平了,沒有因此給他什麼處分,但能看到報告的可不只有周峻,高階天師幾乎都有許可權,雖然這些前輩們沒說什麼,費準也能想到他們會是什麼態度。更不用說這事要是傳開去,得有多少人笑話他了。
“好了,正事要緊。”董涵也收起了笑容,“小管,肥遺已經被全部擒獲或誅殺,這次任務基本完成。但那隻噴火的妖獸沒有發現,可能被雨水驅到別處去了。這件事我們要儘快上報總部,免得留下更大的禍患。我們要回總部上交捕捉到的肥遺,還有葉先生,也一樣要帶回總部。”
管一恆沒有說話。
“不過,鑑於葉先生才華過人,聽說上次用了手銬都沒能留住人——”董涵意味深長地看了管一恆一眼,“為了安全起見,我建議封住葉先生的靈脈。”
葉關辰的眼皮猛然一跳,管一恆也變了臉色。
天師的天賦,皆來自靈脈。靈脈自丹田起,流轉全身,靈脈寬而氣足者天賦高靈力強,反之則差。所謂封靈脈,就是用法術封住上中下丹田所生髮出來的主脈,輕者用符咒貼泥丸宮和膻中穴,重者——就像對付殭屍一樣,用棗核釘釘入後背七處穴位,連行動都限制住。如此一來,被封者就不能再自如地動用靈力,除非本身能力勝過封印者太多,才可能衝破封印。
問題是,靈脈如同人的血脈。血脈長時間被封,對身體有損,同樣的靈脈長期被封,對靈力也一樣有損。輕者,撤封之後將養一段時間就能恢復,重的要連天賦都折損幾分。
“用什麼法子封?”費準打量著葉關辰。能操縱睚眥,可見天賦過人,董涵不長於符咒,在場的其餘人也沒有特別會封印的,如果封得不好,很可能被葉關辰衝破。
“我是不行。”董涵嘆了口氣,環視周圍,“可惜朱家的人沒有來。實在不行,我覺得還是用棗核釘吧。”
“不行!”管一恆呼地站了起來。棗核釘釘入背脊,且不說封靈脈,單是身體就要傷損,那可是釘進脊椎!用來釘殭屍當然無所謂,但釘活人——如果手法用得不好,傷到了脊椎神經,人恐怕都要癱了。
費準也覺得棗核釘似乎太狠了點兒,但管一恆一反對,他立刻就贊同:“我看這個法子好!要不然誰敢保證,能牢牢封住他的靈脈,不會讓他跑了?”
管一恆眼睛都紅了:“他如果不為降雨滅火,根本不會病成這副樣子,早就跑了!那時候你們封誰去!”
費準無話可說了。從周邊市縣趕過來的幾名天師彼此看看,也都沒說話。他們沒有親眼看見葉關辰求雨,但登封乾旱成這樣,忽然有這麼大的雨澆滅山火,要說全憑老天也不可能,可見葉關辰肯定是出了力的。既然是這樣,也算立功贖罪,棗核釘太狠,似乎就不太合適了。
董涵並不生氣,只是笑笑:“那麼小管,你能保證他肯定不會跑嗎?”
“我保證!”管一恆沉聲回答。
“好吧。”董涵又笑笑,“不過葉先生的能力太強,身上帶的東西又太多,我看——葉先生是不是把那條手鍊取下來,交由我們保管呢?我想如果葉先生不動用這個,那我們應該是可以安全到達總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