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萬事都讓人不安,卻也想不出多麼好的辦法,吩咐道:“起陣時把暖煙和簡平綁在一旁,要是出什麼差錯,立刻把他們殺了,逼宣明就範。”
“是。” 領頭的說道,“何不把暖煙的手指剁下一根,扔到那宣明的面前,讓他憂心暖煙的性命,到時候不敢胡來?”
靜山侯皺眉道:“現在傷暖煙有何用?下去吧。”
兩日之後皓月當空,別舍中搭建起一座高臺,寬四丈,高七丈,香爐中青煙飄渺,地面畫了一個巨大八卦,八個方位各站一個侍衛。靜山侯把所有閒雜人等一概屏退,對外只說家中不寧,請法師來作法驅鬼。宣明披頭散髮站在高臺當中,一身寬大道袍,朗聲說道:“請侯爺上臺。”
簡平身體弱起不了床,靜山侯派人把他抬出來在椅子上,此刻正憂心忡忡地半躺著往上看。暖煙眼中含淚,胳膊纏著白布還沒有好,被人鉗住站在一旁。宣明往下望著,二十名全身帶刀侍衛站在簡平和暖煙四周,刀出鞘、弓在手,似乎只要出什麼差錯,這兩人就會立刻斃命。
靜山侯全身白衣飄動,不慌不忙地走上高臺,也隨著他往下看了一眼:“先生請,只要我平安無事,這兩人也不會有什麼意外。”
宣明看著天色,正色道:“陣中一切皆聽我的命令,侯爺請於八卦正中站好。”
此時風起,靜山侯白衣飄蕩,宣明手持寶劍邁開步子,口中默唸咒語,不多時進入混沌之境。忽聞天上雷聲陣陣,疾風電閃,靜山侯心中生懼,這時候又不敢打攪宣明,只是面無表情地看著他作法。
一個時辰後風聲更響,園子裡樹枝枯葉嘩嘩而落,連這臨時搭起的高臺也搖搖欲墜,夜如潑墨,不知不覺時幾滴雨點落下來。霎那間暴雨降臨,靜山侯頭頂沒有遮擋,站在高臺正中如同落水雞一般,只是咬牙忍耐。
足足延續了兩個時辰,宣明渾身溼透虛脫,體力不支,聲嘶力竭朝天一聲大喊,拉過靜山侯的手臂,以手指畫上一個奇形怪狀的符號。瞬間,狂風驟停,大雨漸歇,靜山侯平靜下來低頭看著,手臂上的符號雖不認得,卻也顯現出淡淡金光,看起來極是尊貴,嵌入面板之中經久不褪,連雨水也洗不掉。
周圍無人敢說話,只是抬頭望著高臺上的幾個人。宣明緩緩道:“陣法已成,侯爺如今有了尊貴至極的命格,我也折損了三十多年的陽壽。”
靜山侯管不得他,心中激動難耐,捧著手臂向臺下而去。宣明在他背後喊道:“侯爺雖然已經改了命,尚需感謝諸神之佑,否則宣明命休矣。侯爺應去無人打擾之處靜心祝告,以免禮數不周,惹得眾神仙不喜,留下後患。”
靜山侯對著高臺之下說道:“把簡國師和暖煙送回房中,好好侍候款待。” 說完又對宣明道:“先生有神將之才,前些日子虧欠了先生,來日必定好好報答。不知道該去什麼地方打坐,祝告時有何等禮數?”
宣明說道:“最好是找一密不見人之處,越是能摒除雜念,則越容易得到諸神仙的庇佑。禮數倒也不難,準備香燭糕餅,我教侯爺說幾句便是。”
靜山侯自然是等不及,說道:“我有一密室倒是平時靜心打坐的地方,不如先生隨我去那裡。”
大雨過後都已經溼透,靜山侯先去換了一套家常衣服,引著宣明來到後院書房旁邊的密室當中。這密室建在地下,是靜山侯平時冥思之處,地方寬大,全都是石頭建造,分為內外兩層,不但到處堆滿書簡,牆上也掛著不少弓、長劍、匕首等兵器,做工精緻,一看就是價值連城之物。
宣明胡亂編造了幾句祝告之詞,泰然自若地教了他。密室的內層只能從裡面開啟,靜山侯不怕人趁他打坐時進入,於是也沒帶侍衛,只是讓宣明在外層坐著,自己進了內層鎖上。宣明本來只需要他待在個無人的地方就好,想不到竟然是如此隱蔽的地方,心中暗道:果然是天不佑他,這地方就算喊破喉嚨,也沒人來救他了。
宣明把密室外層的門也關上,靜靜坐著等待。他現在不清楚時間,卻也知道離子時不到半個時辰了,只要蘇儀不出意外地前來搭救,他便能隨著師父和暖煙出去。宣明閉目養神等了許久,身邊無端端起了一陣陰風,寒涼入骨,接連不斷,似乎有不止一個魂魄前來。
鬼魂陰氣寒重,令人心驚膽戰,好在不是為了宣明而來。他不知道靜山侯見沒見過逆天改命的魂咒,因此不敢亂來,在靜山侯身上畫的確是真咒,只可惜陣法卻摻了假,看起來聲勢浩大,卻暗藏召喚鬼魂之術。
此陣名為獻魂,自願把魂魄送給周遭餓鬼吞食,與靜山侯的餓鬼吞魂有異曲同工之效,卻是厲害得多。
又等了不一會兒,宣明只聽到內層傳來一聲慘呼,又忽然間沒了聲音,四周陰風不斷,分明是有厲鬼來往相鬥,爭相搶奪其魂魄。這獻魂是他所有魂咒中懲罰最輕的一個,三魂七魄歸入地下之後可以合聚重生,不影響來世的轉生。其他的魂咒動輒連坐三世,那便有些懲罰太過了。
不多時,內層什麼動靜也沒有了,宣明知道靜山侯已死,略略靜坐了片刻,心中也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難過。
靜山侯這個人,德不足以服人,狠辣不足以駭人,即便把他殺了,也實在叫人難以暢快。
當年簡平為王莽逆天改命,是因為前漢殺了簡平全家,兼之王莽心思深沉,半路上救了簡平,從此照顧有加,動之以情,才使得簡平誠心歸順。簡平為王莽逆天改命,想的是為全家報仇,不得已而為之。
靜山侯要是願意效仿王莽的以德服人,先暗中用手段讓官府把暖煙和簡平殺了,順便把宣明下獄,那時他出手把宣明救下來,宣明感恩戴德,心中了無牽掛,倒也有可能不顧自己的性命,為靜山侯逆天改命。
又或者,他若真想讓宣明害怕擔心,直接把暖煙的手指頭剁幾根,讓宣明心疼肉痛,知道他絕對不是說著玩,宣明就算亂來也要好好想清楚。
只可惜,他兩樣都做不到。
宣明站起來開啟密室外層的門,遠遠地聽到有喧鬧噪雜、喊打喊殺之聲,心中突然生出些重見天日的感覺。
蘇儀沒有食言,真的來救他了。
內層的門從外面打不開,只怕等下要找人撬開,宣明靜靜地理了理衣服,破著腿邁開步子。
突然間身後傳來一聲輕微的開門聲,宣明的腳步一停,立刻向後看過去,只見密室內層的門緩緩開啟,身著白色衣衫的靜山侯緩緩走了出來。
宣明冷冷地看著他,只覺得他的表情略微有些淡漠,少了點什麼,像是靜山侯,又似乎不像是靜山侯。冷意從宣明的脊樑骨慢慢爬上來,不對勁,這人不對勁。
宣明立刻轉了身一瘸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