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陶源開車載著宋飛瀾,在轉彎的路口遇到宋老二,她親自坐在駕駛位上,李承業如往常一般沒有露面。兩輛車子先後停穩,宋思維下車時回頭看了他們一眼,兩方點了點頭算是完成了親切友好的會晤。
陶源看著她的背影,忽然想到什麼,蹙了蹙眉,剛想開口,宋飛瀾的手機響起來,那邊是孫興,聲音壓得很低,但難掩激動,對他說:“宋總,我看見張飛龍了!就在李氏的公司門口!”
宋飛瀾的呼吸一窒,孫興繼續說:“我沒敢去找他,但拍了照片,現在發給您。”
連續幾張照片,畫素都不高,孫興拍照時很小心,大概是怕被發現,多是側臉照,只有一張遙遙的正臉。宋飛瀾抖著手將照片放大,裡面赫然是他們都見過的一個人——曾經跟在宋思維身畔的那個司機!
陶源愣了一下,很快想通關節,並沒有問他這照片的來源,只是說:“宋思維的司機就是張飛龍?”
宋飛瀾木著臉點了點頭,兩人站在宋家大門口,兩雙腳陡然變得沉重起來。
陳姨在門洞裡探身出來喚他們:“二小姐說你們跟在後面,怎麼半晌不進來?”
宋飛瀾回頭看著陶源,問:“現在怎麼辦?”
“報警。”
第五十五章
陶源說完,又很快自我否定,說:“不行,現在還不行,我們的證據只能證明孫興跟張飛龍有往來,就算孫興的賬戶裡有兩萬塊不明流水,以你二姐的謹慎,大概也不會用自己名下的賬戶劃給他。到時候打草驚蛇,張飛龍如果死咬著是他自己一個人幹得,這事兒就跟宋思維沒什麼關係了。”
宋飛瀾站在那兒怔怔發著呆,陳姨見他們半晌不動,已經走出了院子,過來問:“怎麼不進屋?”
“他剛剛饞勁兒起來,忽然想吃糖葫蘆。”陶源說:“正猶豫著要不要去買。”
陳姨笑了一聲,說宋飛瀾:“長多少年都還是跟小時候一個樣,該午飯了,別吃那些零嘴了。”
宋飛瀾勉強擠出個笑,答應了一聲,跟進屋裡去。宋思維正坐在沙發上,聽姐姐抱怨鄭宇的不是,面上一派坦然鎮定,面對幾次三番欲殺之而後快的宋飛瀾也沒有一絲慌張。
小別墅採光很好,幾片大落地窗戶對著春光明媚的小花園,燦爛的陽光透進來,將屋子裡眾人的面孔照亮,宋飛瀾看著看著,忽覺膽戰心驚。
程蔓芳從廚房裡走過來,見他們都到齊了,微笑著說:“一會兒就開飯,先坐一會兒。”
宋飛瀾像個被人提著牽引線的玩偶,整個人木愣愣地問:“我爸在書房嗎?”
“應該在吧。”程蔓芳說。
沙發上坐著的兩女抬起頭來看他,宋思慧冷笑道:“一來就上去請安?”
宋飛瀾沒理她,徑自抬腿上樓去,陶源摸不透他的想法,也跟上去,到樓梯拐角處才小聲問:“你想幹什麼?”
宋飛瀾搖搖頭,沒有說話,兩人走到宋東來的書房門口,陶源握著宋飛瀾的手,大概猜到了他的想法,低聲說:“飛瀾,他不是法官,不管他說什麼都沒有用。”
宋飛瀾睫毛微微顫動了一下抬起頭看他,手心與他緊貼在一起握了一下,才推門進去,宋東來正戴著老花鏡在電腦上看什麼東西,見他們進來,問:“人到齊了?”
陶源答:“鄭宇和李承業沒來,其他人都到了。”
“他們兩個,唉……”宋東來嘆了口氣,取下眼鏡要站起來。
宋飛瀾抿了抿唇,說:“爸,我有件事要跟您說。”
宋東來見他十分鄭重的樣子,便問:“怎麼了?是公司出什麼事了?”
宋飛瀾立在那裡,身形顯得尤為單薄,在暖陽的映襯下形成一道剪影,他鼓了鼓勇氣,才緩緩開口,問:“爸,要是這個家裡有人想害死我,怎麼辦?”
宋東來愣怔半晌,才呵斥他:“說什麼傻話?”
“萬一呢?你不記得我兩次車禍了嗎?”
“那是意外,當時警方調查那麼久都沒有結果,你別亂想。”宋東來說:“這麼大的人了,還是一點也不穩重。”他說完又站起來:“下樓吃飯吧。”
“宋思維要殺我。”宋飛瀾冷不丁說,他的聲音有些顫抖,好像用了極大的勇氣。“兩次。”
“不可能,你整天無所事事就是在想這些?”宋東來拍著桌子站起來,大聲斥責他:“那是你親姐姐!”
“在你眼裡我們是親姐弟,是一家人,可在她眼裡,我就是個鳩佔鵲巢的野種!爸,你還要自欺欺人到什麼時候?每星期辦這麼個可笑的聚會有什麼用?”宋飛瀾一貫言笑晏晏的臉上露出了個近乎憐憫的冷酷笑容,說:“從小到大這麼多年,你什麼時候看見她們把我放在眼裡過?”
宋東來好一會兒沒說話,又慢慢坐回椅子上,組織了組織語言,才說:“就算不和,也不會到要殺人的地步。”
陶源在旁邊輕輕碰了碰宋飛瀾的脊背,像給他支撐似的,看著辦公桌後的宋東來說:“我跟飛瀾起初也不敢相信,都是血脈相連的親人,怎麼可能幹出這麼喪心病狂的事。可性命攸關,連續兩次發生車禍,萬一還有第三次,我們都害怕。當初決定查這事的時候,飛瀾還勸我,說警方都斷定是意外,那大概真是意外吧?”他說到這裡,頓了一下,才繼續道:“可警察又不瞭解飛瀾的處境,也不是他的至親,也不擔心他會不會有第三次車禍……所以我們才自己查下去了……”
已經到了午飯時間,書房的門被輕輕敲了兩下,宋思維推門進來,喚道:“爸,該吃飯了。”
宋東來在裡面應了一聲,說:“知道了,你進來。”
宋飛瀾聽到這句話,兩手不自覺握成了拳頭,陶源也看向宋東來,果然聽到他說:“思維,你弟弟之前出了兩次車禍,你知不知情?”
宋思維愣了一下,臉上的表情似乎有一瞬間驚慌,但也僅僅只是一瞬間,那抹裂痕很快被抹平,她微笑著說:“這麼大的事,我怎麼會不知道?但當時承業的公司太忙亂,我也沒來得及去看三弟。”她稍微側身對宋飛瀾說:“二姐給你陪個不是。”
宋東來聽她這樣說,像是打算將這事就此罷了,對宋飛瀾道:“飛瀾,你也聽到了,以後不要多想了。走吧,都十二點多了,下樓吃飯。”
宋飛瀾像是不敢想象,他連嘴唇也顫抖起來,聲音像是從喉嚨裡擠出來的,不成調子,問:“爸,我的命在你眼裡就這麼不值錢?”
“你說什麼鬼話?誤會而已。”宋東來蹙著眉拍了一下桌子,說:“這事到此為止,家和萬事興,年紀輕輕別跟你|媽學,非要攪得天翻地覆才行?”
“是我要攪和嗎?!”宋飛瀾第一次發出這樣絕望又憤怒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