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氏:“但是人心不可測,所以在我離開之後,袁蝶還是因為害怕我某天突然改變主意,所以將那外界通往無悲城唯一的橋樑斷掉,希望我永遠回不來無悲城……” “可是如果是這樣,那些士兵的家書就不能——” “那些人對於袁蝶來說不過是不知感恩的殺人兇手罷了,是否能活,又有什麼關係呢?”元氏長嘆一口氣,“其實娘倒是完全能理解袁蝶的做法,換做是我,為了自己的孩子,我也會這樣做。” 張子堯沉默下來。 “娘知道你在擔心什麼,”元氏又道,“只是子堯,你看這薔薇花,已經開得極好,興許過幾日便要凋謝——在此之前,娘有很多次傷害紅葉的機會,卻始終未動手,這只是因為對於娘來說,能夠陪在子堯的身邊便好,成不成人,那又何妨……” 元氏話語落下,張子堯已經感慨萬分,撲進她的懷抱。 ——他只道自己擁有全世界最好的孃親,僅此而已。 然而此時,感動之中他卻並未想到,元氏隻字未提若在薔薇凋謝之前,鏡女巫未曾從鏡中再拯救一人,那薔薇凋謝之時時,在擁有薔薇印記之人的身上究竟會發生什麼。 第54章 元氏告訴張子堯,紅葉還不知道她爹已經不在了,袁蝶也沒打算告訴她,只是在紅葉想要找她爹時告訴她張三去了很遠的地方征戰禦敵,很可能幾年之內都不會回來——紅葉一直很欽佩她這鎮守邊域的父親,所以雖然很傷心張三臨走前沒跟自己道別,但是也並沒有哭鬧。 元氏還說,紅葉知道自己成為了新的鏡女巫,她很喜歡那面陰陽涅槃鏡,也只是以為自己擁有能夠讓死去的人起死回生的神力——她並不知道那些她喚醒的人很有可能會要了她的命。 而袁蝶什麼都不願意告訴她,只是為了保護紅葉她固執地用自己的方式偏激地將紅葉看牢不讓她接近那面鏡子…… 不靠近鏡子就不會有新的人被複活。 沒有人復活就不會再產生新的不穩定因素。 於是元氏成為了紅葉第一個復活也是近期內最後一個復活的人,薔薇的印記一直存在於她的頸脖上,看著元氏頸間絢爛開放的薔薇一天比一天更多奪目耀眼,從最開始的淡粉色最後變成了幾乎滴血的紅,那顏色終於開始叫人感覺到不安—— 而張子堯卻並不知道這樣的不安到底來源於什麼。 他只知道這些天遇見那些士兵的時候,很多人看著他欲言又止,然後嘆息著搖搖頭離開。 …… 終於在這一天,張子堯忍不住去找樓痕問關於鏡女巫的事情,後者像是絲毫不驚訝張子堯會找上門來的事,看見被門外的侍衛帶進來的黑髮少年,他放下了手中正在擺弄的小小把玩,笑道:“早在張三的事之後,本王便知道子堯一定會找上門來……子堯果然沒叫本王失望。” 這個時候完全沒心情跟樓痕浪費時間寒暄,少年在樓痕的面前站定,見男人還有心情沏茶聞香,他便面無表情道:“王爺,關於無悲軍的事,我都知道了。” “張三同你說的?” “不是張三告訴我的,張三什麼都沒告訴我,只是同我講了他如何成為無悲軍,是袁蝶誤會他了……幾天前我曾因為疑惑這件事所以去找了我娘,是她將關於被那鏡子復活的人身上會發生的事一一告訴了我——薔薇印記現在在她身。” 聽了張子堯那些個模稜兩可的話,樓痕的眼珠微動,然而卻並不相識驚訝此時的薔薇印記在元氏身上這件事,只是反問:“全部告訴你了?” “是,包括在印記消失或者凋謝之前只要殺掉鏡女巫便可重新做人、真正復生的事——我娘答應我不會害人性命,只是安靜等待那薔薇凋謝,只是作為活死人陪伴在我身邊,守我百年。” 男人眼神微動。 下一刻,他臉上的笑容變得更明顯了些,他放下了湊在鼻尖細嗅的聞香杯,用輕描淡寫的語氣淡淡道—— “唔,那看來你確實全部都知道了”樓痕加重了“全部”這個詞的讀音,隨後,又話語一轉,“紅葉真可憐,小小年紀便要承受這些東西,但是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你看,歷史上,鏡女巫幼年夭折的事還真的發生過不止一次,本王雖是聞者心痛,卻也無能為力,因為關於‘陰陽涅槃鏡’的詛咒是不會停下來的,鏡女巫死去,新的女巫立刻就會誕生……” 張子堯問:“如果我要阻止這件事呢?” 樓痕笑容依舊不變,只是聲音變得稍稍沾染上一絲冷漠:“本王不會允許。” ——意料之中的答案。 張子堯沉默。 樓痕繞道了他的面前,用一根手指挑起少年的下顎,對視上對方那雙異常明亮的雙眼,他嗓音溫和:“子堯,無悲城是我天滄面臨北邊最重要的軍事防線,多少年來雲起國虎視眈眈,只待有朝一日突破這道防線,一舉入侵我天滄——而這些年,正是因為有了無悲軍的存在,這些狼子野心之輩才被死死攔在關外……然而雖無悲軍勇猛異常,但是這些年,雲起國的人也同樣開始不再畏懼死亡,你想想,他們同伴的死狀,難不成他們沒有見過麼?見過了,但是他們還是前仆後繼的來送命,你覺得是為什麼?” 不等張子堯回答,樓痕便自行答道:“為了雲起國的人能喝上甘美的井水;為了莊家能夠得以灌溉;為了新生的幼子不再經歷飢餓的折磨;為了生病的人們不再一藥難求;為百姓,為士兵,為誕生在那個貧瘠之地所有人不再遭受因地理環境帶來的無法擺脫的痛苦——而這些他們所向往的一切,恰巧是我天滄子民享有的……若有朝一日,因你憐憫無悲軍,我天滄子民失去了這些,飽經戰火折磨,民不聊生,你又待如何?” 張子堯看著樓痕,不語。 樓痕嘆了口氣:“看來你都懂,這就是你磨蹭了這麼多天才來見本王的原因——你也在猶豫,卻始終放不下無悲軍和鏡女巫。” “他們也是無辜的。”張子堯道,“無悲軍本源自於戰死士兵想要活下去的執念,他們沒有做錯什麼事;而鏡女巫則更是,佛家尚有‘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的說法,為什麼真的這樣做了的人反而要遭受平白無故的折磨?” 聞言,樓痕笑了,並無取笑之意淡淡道:“子堯還是太年輕,須知人生之中自有非做出取捨不可的時候——這只是一個簡單的數字問題,‘一’?還是‘十’?若一定要從二者之中取捨,本王只能選擇後者……除非,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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