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子堯自然是沒有馬車接送的,夜裡風涼,下了碼頭他先打了個寒戰搓搓手,正捉摸著到哪兒去找輛馬車送他回客棧,突然便被人從後面拉住了。 “王爺?”張子堯似有些驚訝地眨了眨眼,“有事?” “只是來同子堯道喜,父皇方才對你大加讚賞,道張家後人果然青出於藍。”樓痕撫掌微笑,“當年你祖父也只是以一副《鳳棲梧桐圖》聞名天下,但是說到底那也不過就是一副畫兒而已——而如今,子堯你卻能做到揮灑之間頃刻燭熄、撕畫燭明,擲地有聲且通感俱到,實在讓人想象不到,這小小的畫筆,居然還能作如此這般多的文章,簡直彷彿有如神助,叫人驚覺出神入化了呢?” “……” 張子堯的眼皮子跳了跳。 終於意識到樓痕這人到底還是同他表面上表現出來那閒散廢物王爺的模樣根本不同,此時此刻那雙精明又清醒的眼,分明同他那皇帝老子叫張子堯上前聽賞時欲語還休的模樣如同一個模子裡匯出來的——別人都傻了吧唧的真相信啥都是張子堯畫出來的,現場唯獨這二人腦子清醒:畫得再好再像,有怎麼可能同時將蠟燭熄滅又點燃,還讓人感覺到真實的熱浪撲面感呢! 說起來方才蠟燭亮的一瞬間,好像也只有樓痕一人守在皇帝身邊? ……難怪這當今天子看重這兒子。 心思輾轉之間,張子堯表面上卻默不作聲,這會兒樓痕卻自然而然地將話茬繼續接了下去,他先是掃了眼張子堯微縮的肩膀,停頓了下這才面露歉意:“倒是本王莽撞了,夜裡風寒,本王倒是拉著你在這喋喋不休地說個不停——” “……”你知道就好,我他孃的快凍死了。張子堯乾笑,違心道,“沒有的事。” 話語剛落,然後就被拉上了瑞王府的馬車。 屁股在柔軟的軟墊上落下,張子堯還有些懵逼,一臉疑惑地看向緊接著掀起簾子坐入馬車中的樓痕,後者不言語,只是挨著張子堯坐下——這一次張子堯學乖了,將掛在腰間的畫卷從左邊換到了右邊遠離樓痕的一側。 馬車吱吱呀呀地駛出。 馬車內。 張子堯:“……” 樓痕:“……” 兩相沉默片刻,唯有馬車輪滾滾和外頭車伕揮鞭之聲。不知為何,張子堯覺得氣氛有些尷尬,放在膝蓋上的手緊了緊,想了想道:“王爺……” 樓痕:“子堯,你今日……” 張子堯愣了愣,然後默默低下了頭,臉上似有火在燒。 樓痕也愣怔片刻,而後,他輕笑起來:“你先說。” 張子堯的下巴都快貼胸口上了,搖搖頭道:“今兒個子堯作為王爺出面邀請來的人,卻在席間鬧得那樣一番鬧劇攪得雞犬不寧,讓王爺失了顏面……對、對不住。” 樓痕聞言,臉上笑容變得更清晰了些,看著低著頭跟自己認錯的小孩,他溫和道:“包括父皇在內,王公大臣皆對今晚那有驚無險的特殊經歷津津樂道,父皇甚至聽了重賞,子堯何故不為此自豪,反而愧疚萬分?” “……” 張子堯禁聲了,因為這問題他不能回答。 “依照本王的意思,你且將那道歉收回,因為真無此必要。”樓痕道,“下次等你真做錯了事,再來道歉也不著急。” 張子堯悶著點點頭,想了想這才抬起頭看向樓痕問:“王爺方才喚子堯有何吩咐?” 樓痕停頓了下,語出驚人道:“你今日分明知道那黃束真手裡的木盒不是繪夢匠的作品,為何顯示出一副很有興趣的模樣?” “……” 張子堯驚訝地看著樓痕。 後者微微一笑:“本王早些年親自接觸過地裂鑿傳人,他親口同本王說過,但凡是繪夢匠雕琢碰過的物件,別家傳人亦有看穿其本質的能領,絕對不會看走眼……並許諾以後若再要收藏何許繪夢匠傑作,可請他來一辯真偽。” “……” 樓痕依靠在軟墊上,懶洋洋笑道:“瑞王府外石獅便為那個地裂鑿後人之作品,管家告訴過我,你第一次上瑞王府時就對它多看了幾眼——若不是此,那日你連王府的門檻都過不了,早已被當騙子或圖謀不軌之人亂棍趕走。” “……” 這狐狸! 張子堯心下詫異,沒想到眼前人看著沒心沒肺背地下小心思這麼多……好在就在此時馬車吱呀一聲已經停下,車外就是張子堯暫時落腳的客棧。 張子堯見狀,也是怕自己傻了吧唧的再跟樓痕說下去又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被套出話來,索性閉上了嘴,然後露出個真誠的笑容:“當真只是好奇能被宮中娘娘這麼寶貝的首飾盒有何特別之處——” “那盒子當年跟著她一起嫁入宮中,再也沒離過她的視線範圍之外……本王也瞅著那盒子頗為古怪,但是她終究不是本王母妃,宮中規矩,年輕妃嬪與成年王子必須避嫌——所以哪怕再好奇,本王也不能堂而皇之要求看個究竟。” “喔。” “還是子堯聰明,看一眼便猜到那是個首飾盒。” “……” 張子堯特別想撕碎自己的嘴。 “若子堯不想談,本王也不勉強,只是——”樓痕從馬車上坐起,“如若那盒子裡頭裝著什麼厭慶巫毒之術,以一己私利換來對我父皇或天下蒼生不利,本王還是希望子堯能提點一二……” “王爺信這個?”張子堯突然問。 樓痕話語一頓:“什麼?” “巫毒,厭慶術,之類的。” “原本不信,後來,知曉世界上還有繪夢匠這樣神奇的職業後——” “天下最難掌控、最不可掌控的便是人心,無論是繪夢匠還是尋常巫師,他們既然沒本事讓自己過得好,便也沒本事去左右別人。”張子堯靈活地月越過樓痕橫在自己跟前的長腿,掀開馬車簾,半邊身子探出去後停頓了下,回過頭衝樓痕笑了笑,“而能將他人摧毀的,也不過是人心的貪與嗔。” “……”樓痕稍稍坐起來,“子堯這樣的年紀,何故說出這番像是老頭子一般的話?” “以前我也不懂,直到我經歷過。” “?” “就連繪夢匠也無法阻止的事情。” “……” 張子堯言罷跳下馬車,衝著馬車裡的男人揮揮手,笑道:“到了,多謝王爺親自相送,子堯告辭,來日再見!” 樓痕保持著半掀起車簾動作不變,眼睜睜瞧著那少年一溜小跑跳上客棧門前臺階……想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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