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他擔心,楊酌霄不想失去他……他可以用理智的態度推測對方的行為,但真正看到時,這些行為才在他心裡產生了實感。
「我在這裡。」載鎔不禁道,「我沒事。」
楊酌霄還是沒說話,只是收緊了雙臂。
對方用的力氣太大,載鎔連呼吸都有些困難,但卻沒有任何反抗的意思。
不知道過了多久,敲門聲響起,顯然是餐點送來了。
楊酌霄終於鬆開手,起身去開門。
兩人相對坐著,載鎔餓到了極點,一副狼吞虎嚥的模樣,吃到一半才想起來這是在楊酌霄面前,自己卻忘了維持儀態,一時之間,整個人都僵住了。
「怎麼了。」楊酌霄看了他一眼,「不合胃口?」
「不是。」他否認道,有點沮喪,刻意放慢了進食的速度。
「吃快一點也沒關係,咀嚼時仔細些就行了。」楊酌霄道。
載鎔心知對方察覺了他的想法,有點窘迫,但窘迫過後,心裡又浮現一絲暖意;楊酌霄並沒有因為剛才那副模樣對他的形象感到幻滅,這是不幸中的大幸。
今天的婚宴是在別的地方舉辦,按理來說,婚禮結束後他們本就會一起回到端王府,然而婚禮延期到一個月後,那些佈置只得暫時先拆下。
載鎔回到主臥室時發現了疏漏,桌上那對雕成囍字的蠟燭沒有被收走。
他回過頭,正要叫人拿走時,卻見到了跟在他身後進門的楊酌霄,對方按下他的手,說道:「蠟燭……留著吧。」
載鎔隱約明白了什麼,臉上泛紅,但卻順從地鬆手。
楊酌霄身上仍是一身西式禮服,原本打算留到祭祖時穿的深衣沒派上用場,已經被收了起來,而載鎔身上卻是皺巴巴的家居衣物,從早上被江寧劫持到現在,一直沒有整理過儀容。
「我……先去洗澡。」他開口道。
「嗯。」楊酌霄應聲,隨即在床沿坐下,似乎是打算在主臥室裡等他。
載鎔動作匆促,用最快的速度將全身上下洗乾淨,然而他的禮服卻不在這裡,只得隨便找了襯衣長褲套上,勉強算是正式一點的穿著。
楊酌霄坐在床頭,手中似乎把玩著什麼東西,他仔細一看,才發現是幾顆金屬雕成的棗子與栗子,霎時臉上發燙。
雖說他們都是男人,這個時代也不流行往床上扔滿各式象徵生子寓意的果實,不過還是準備了一些盛裝在器皿裡,擺在床頭,算是新房裝飾的一部分。
聽見他的腳步聲,楊酌霄將手中把玩的物事放回器皿裡,直直望著他。
載鎔有些侷促地來到床邊,在對方身邊坐下。
楊酌霄伸手取了打火機,點燃那對囍字蠟燭,接著卻抬手關燈。
微弱的火焰搖晃了一下,穩定地燃燒著,在室內映出些許微光。
「一直忘了問。」對方突然道,「你的夢裡……在我去世之後,你活了多久?」
載鎔真沒想到會在這時聽到這個問題,但卻老實道:「大概四五年吧,那時病了。」
說實話,楊酌霄死後那段時間,他有很多事情都記不清楚了,鎮日渾渾噩噩,被診斷出重大惡疾時也並沒有積極接受治療,反而放棄了爵位,搬出王府,回到母親留下的屋子孤身度日,沒過多久就過世了。
對載鎔而言,那段時間活得如同行屍走肉,惡疾帶來的痛苦之於他什麼都不是,他完全不接受任何醫生建議的療程,僅用酒精與止痛藥麻痺自己,現在回想起來,那些行為與慢性自殺無異。
楊酌霄安靜半晌,才道:「過幾天去做健康檢查。」
……這是命令,而非商量。
載鎔敏銳地察覺了語氣中的異樣,順從地答應了。
臥室內僅有燭光,他一時之間瞧不清對方臉上的神色,但他知道楊酌霄並不是在笑。
過了一會,對方起身,站在他面前。
「你是不是覺得被撕票也無所謂。」
他愣了一下,「不、不是……」
「你的反應太平常了。」楊酌霄在陰影裡凝視著他,銳利的目光彷彿看穿了一切,「那不是因為你有信心撐到獲救的時候,而是你不怕。」
對方這番話一針見血,載鎔不由得沉默下來。
要說畏懼與否,他大概是不怕的。
畢竟也死過一次了,很多事情都漸漸能看開,但唯一不能放手的還是隻有楊酌霄。相較於他自己的死亡,載鎔更加重視楊酌霄的安全,上輩子那種渾渾噩噩行屍走肉的人生,他不想經歷第二次了。
「嗯,我不怕。」他笑了笑,試圖緩和氣氛,「畢竟我沒什麼親戚,母親也過世了,在這世界上沒什麼羈絆,所以……」
楊酌霄用一種難解的目光瞪著他,「那我呢?」
載鎔登時呆住了。
「難道我對你來說,什麼都不是?」楊酌霄定定道。
「不、不是……」他慌亂起來,語無倫次,「我不是那個意思!對我來說,你當然很重要,你比我擁有的任何東西都重要!我不是說你是我的所有物,我是說——」
「我是你的所有物。」楊酌霄打斷了他,「同理而言,你也是我的所有物。」
不知道過了多久,載鎔才愣愣道:「嗯。」
這一次,就算對方沒有細說,他也明白是什麼意思了。
既然成為伴侶,那麼兩人對於彼此的意義就已經產生了變化,更何況楊酌霄還說過喜歡他,這樣一想,他剛才說出那些話,聽在對方耳裡,無疑是相當刺耳??。
即便沒有血脈相連的親人,但仍然有人在乎他——楊酌霄在乎他,楊酌霄不想失去他。
這麼簡單的事實,他居然到這時才想明白,況且剛才他說過自己上輩子是病死的,楊酌霄就立即提議去做健康檢查,顯然是想避免一樣的事態重演。
他沒將自己的事情放在心上,但楊酌霄卻替他做到了。
載鎔低著頭,感覺眼眶一陣潮熱,連忙抹了抹臉,用帶著一絲鼻音的聲音認錯道:「對不起,是我不好,以後……我會努力改正的。」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聽見楊酌霄低低地應了一聲。
載鎔起身,將臉靠在對方的胸口,擺出討好與順從的姿態。
半晌,楊酌霄像是回過神來,低下頭吻他。
這個吻很激烈,稱得上粗暴……但卻很真實。
來不及說什麼,對方已經推倒了他,意亂情迷之間,他隨手扯下對方的領結,兩人的胸膛緊貼在一起,幾乎能感覺到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