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不知道。」
即使讓賀千山在不知情的狀況下成為擋箭牌,但載鎔心裡也沒有多少愧疚,畢竟對方原本就是他的未婚夫人選之一,只要一日沒有真正訂下婚約,誰都可能成為他最終結婚的(交往)物件。
他默默走出洗手間,回到座位上。
過了一會,楊酌霄重新在他對面坐下。
載鎔對這種寂靜中摻雜著窘迫的氣氛本能地感到牴觸,彼此沉默地吃了晚餐,過後楊酌霄準備開車送他回去,載鎔卻客氣地拒絕了。
「謝謝你的好意,我搭打的/計程車/計程車回去就行了,這裡離你住的地方比較近,不必特意繞遠路。」
楊酌霄微怔,眼神瞬間變得銳利,「你怎麼知道我住在什麼地方?」
載鎔也跟著愣了一下,霎時察覺自己說錯話了。
就他上輩子所知,楊酌霄手頭上多少有一些房產,算是來都是投資的一部分,經常居住的地點只有兩個,分別是內城的公寓大廈與這間飯館附近的一棟老房子。
這些事情相對私密,朋友裡知道的人都不多,也絕不會寫在個人資料上頭。
「之前太子殿下好像提過一次。」載鎔倉促地解釋,「對不起,你別生氣,我沒有窺探你隱私的意思……」
說到這裡,他的神情中無意識地流露出一絲黯然。
這也是他上輩子最受楊酌霄詬病的缺點之一,載鎔是佔有慾強烈的型別,時時刻刻都想知道對方在做什麼、在什麼地方、與什麼人相處。
他在楊酌霄面前還會稍微掩飾,但私底下侵犯旁人隱私的事情著實做了不少,因為有權有錢,能做到的事情更多,行徑也比一般的跟蹤狂還要誇張。
「你為什麼要道歉。」楊酌霄瞧著他,彷彿若有所思,「這是小事,我不介意。」
載鎔如釋重負,暗暗鬆了口氣。
「為什麼是賀千山。」對方突然道。
載鎔明白楊酌霄想問的不是「為什麼是賀千山」,而是「為什麼不是我」。
他心裡隱隱竊喜,明知對方這麼問只是困惑不解,並沒有其他意思,但這句話依舊令他短暫地心悸片刻。
「其實誰都可以。」載鎔露出微笑,「既然要與太子殿下安排的人選聯姻,那麼是誰都沒關係,我會做好自己該做的事情,這並不牽涉私人感情。」
他這段話說得委婉,實際上則是在表明:不是楊酌霄不好,也不是楊酌霄不夠好,他並不是依賴感性選擇聯姻(交往)物件,他選的是自己覺得適合的人選。
「我就不可以?」對方反問。
聽到這句話時,載鎔的心臟險些從喉嚨裡跳出來,然而這時打的/計程車/計程車來了,楊酌霄並沒有再給他說話的機會,簡短的告別後便讓他上車。
載鎔坐在後座,司機問明方向後踩下油門,他忍不住朝後方望去。
楊酌霄正遠遠瞧著他。
載鎔不敢再看,回過頭,心中泛起一股說不出的滋味,澀中帶甜。
儘管時間稍微提早了一些,不過他已經能看到這條路的終點了;只要再上幾次馬術課程,幫助楊酌霄避開那起事故,過後便可以委婉地告知太子殿下,自己已經學會馭馬,不必再繼續上馬術課。
就載鎔觀察,太子在很多時候都是十分通情達理的,不可能拒絕他的請求。
楊酌霄肯定不會再次在他面前出現,也不可能放棄馬術選手的行當生涯轉而成為王府官員,況且那位郡主素來敏銳,但凡聽到一點風聲,明白自己的兒子不會成為端王的聯姻(交往)物件,一定會立刻開始物色新的(交往)物件。
到了那時,他們之間才是真正的結束。
他想到這裡,不禁抹了抹臉,臉上的溼熱與眼角的酸澀都無法控制,他擦拭了幾下都還是一片潮溼,索性不擦了。
反正這是最後一次了。
載鎔不想再為自己做過的事情後悔,錯誤的事情必須糾正,而他絕對不能重蹈覆轍。
「你對他做了什麼?」
「誰?」賀千山看來一眼,一臉茫然。
楊酌霄並不意外,他素來寡言,就連剛才那句話,也是因為著實不解才脫口而出。
「載鎔。」他答道。
賀千山喝了一口酒,皺起眉毛,「什麼都沒做。你為什麼這麼問?」
楊酌霄沒有迴應。
周遭的朋友都還在喝酒聊天,氛圍熱鬧,他卻兀自出神。
看樣子載鎔說的是實話,對方確實是將賀千山視為聯姻首選,只是載鎔沒有說出來,賀千山也什麼都沒有察覺。
按照道理來說,賀千山是他的朋友,他應該祝福他們;然而一想到那個在自己面前怕到顫抖的少年對賀千山有意,他便有種說不出的鬱悶。
這對楊酌霄來說,是十分少有的情緒。
為什麼載鎔選了賀千山,而不是他,這其中可以有千萬種理由,也可能沒有理由。
載鎔當著他的面說出那些話,除了表明這個選擇並非基於感情之外,也從另一面證明了一件事:撇開感情不管,只看客觀條件的話,楊酌霄輸給了賀千山。
況且,那天他撞見載鎔在洗手間裡揉著泛紅的眼睛,雖然對方給出了模稜兩可的藉口,但楊酌霄明白事情並沒有那麼簡單——載鎔在他面前表現出來的畏懼、逃避、侷促,這些都有跡可循,同時也讓他感到不舒服。
楊酌霄事後回想了一段時間,彼此認識不久,也只見過幾次而已,根本稱不上熟悉,他弄不懂載鎔為什麼會那麼怕他。
誠然他總是面無表情,態度也稱不上溫柔,但楊酌霄也從未做出任何威脅或冒犯對方的舉止;說得更直接一點,他不懂自己為什麼會受到這種差別待遇。
楊酌霄仔細觀察過,載鎔在他面前即便是那副畏畏縮縮的模樣,但在旁人面前卻沒有半分侷促,就連跟太子殿下說話時也不會緊張到那種程度。
他就像是被視為洪水猛獸,如非身負義務,萬不得已,載鎔大概連話都不會想跟他說一句。
說實話,在得知自己成為端王未婚夫人選之一時,楊酌霄並不覺得自己會被選上;畢竟他們年紀相差太大,其他人選裡也有正在就讀高中或大學的學生,也不乏才華出眾者,那些人選明顯更適合將來的端王。
不過,在載鎔表明了維持距離的態度後,楊酌霄反而感到無法接受。
要說他對載鎔懷有什麼愛或喜歡的情緒,那是不可能的,在他眼裡,這個年紀幾乎還是孩子,但即便如此,載鎔的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