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再沒有了要下車的舉動,他才笑了笑,語氣很輕鬆的問她:“想吃什麼?”
“都可以,不過我一會還要上班,不能去太遠的地方。”她細聲答道。
他將汽車啟動,順便開了音樂,是一首英文歌曲《take me to you
hea
t》,音樂聲倒不是很大,悠揚柔和的旋律環繞著兩個人,只是這兩人卻沒有任何交集。
繁露去找靜雅吃午飯時,卻見她辦公室空無一人,便發訊息問她要不要一起吃午飯,靜雅只是簡單的回覆說自己出去辦事了,讓她自己先吃。
車子過了兩個街區後,便進入了一條老城區街道,沿街都是熱鬧的店面。大大小小的餐館和一些奶茶店,各式各樣的招牌和一些有趣的店名,把這條老街顯得充滿了無限活力。這裡正是本市出了名的美食街,許多媒體都報道過這裡,甚至有一些外地的美食愛好者也會不遠千里來此品嚐一番。雖然離公司不算太遠,但靜雅從來沒來過,工作時間大不會跑到這邊來吃飯,下班了更不會。這裡的高峰時段在晚餐,她在網上看到過一些關於這裡的排隊盛況,大多都是年輕人,喜歡這股熱鬧氣氛。可她卻不喜歡人多的地方,她喜歡清靜,哪怕一個人待著。
顏逸東停好車後,便說:“稍等,我來幫你開車門。”
“謝謝,不用了。”她禮貌又客氣的婉拒。
顏逸東征徵的點點頭,她的這般客氣,完全當他是一個陌生人。
兩人進了一傢俬房菜館,或許是中午的原因,吃飯的客人並不多,大部份的餐桌都是空著的。這家店面不算太大,但十分明亮乾淨,透明櫥窗上方的原木色隔板上擺放著一排綠植,翠嫩的枝藤向下延伸。餐桌上鋪著白底黑線的格子桌布,桌面上立著一個精巧的白瓷花瓶,裡放有兩枝色調柔和的絹花。估計是為了迎合現在消費者的心意,店面的拐角處特意做一面藝術牆,供食客們拍照。這著裝修風格和一些陳列能看出老闆是花了不少心思。帶位的服務員安排他們坐下後,便將選單遞給了顏逸東,他本想再問一下她,卻又想到她之前說過“都可以”,只好自作主張的點了幾樣菜。
那服務員小姐用好聽的娃娃音重複了一遍點的菜及飲品。
“對不起,我喝白開水就好。”靜雅抬頭笑著向那服務員說道。
“那就不要橙汁吧。”他也補充了一句。
服務員將兩杯水滿上後才微笑離開。
兩人相對而坐,四目相對時不免會有些尷尬,靜雅故作輕鬆的喝了口水,那指間一縷晶瑩的光芒卻讓他來不及逃掉,只覺得心口微微有些發疼。
“我想我還是叫你顏先生吧,關於你的事情,尹小姐告訴我一點。”靜雅先打破了僵局,她想該說的話遲早要說,還不如自己先開口,何況那天在尹麗莎面前已經算是大失所顏,她一點也不想那樣的情形再次出現。
“也好,連我自己也不想提起過的那個我。”他苦笑了一下,目光從桌子上的那杯水移到她那張臉上,“靜雅,但我從沒忘記你。”
靜雅拿水杯的手明顯的晃動了一下,有幾滴水濺出來灑在手背上,曖曖的水溫順勢滑下。她沒有看他,更沒有接話。
“這五年來,我一直在打聽你的訊息,我想知道你在哪裡,過得好不好。”
“謝謝,我很好。”她低聲說。
“是的,直到我在陳院長那看見你時才放心,原來你一切都好。那天,我本想向你坦白我的身份,但我還是忍住了,想著找一個合適的機會來跟你說明一切。”他的聲音不算大,但她聽得很清楚,只見他眉心緊蹙的看著她。
“其實,你不用跟我說明什麼的,都過去了。”她淺笑道。
“靜雅……”他還想說什麼時,被要上菜的服務員打斷了。
這頓飯吃的食之無味,他點的大概都是這裡的特色菜,每道菜從色澤到擺盤都像是一件藝術品,可惜兩人都只是拈了幾筷子。
從餐廳出來,他便送她回公司,一路上兩人都保持著沉默,車子到她公司樓下時,他才緩緩說道:“靜雅,對不起!我當年不該那樣丟下你。”他嗓子沙啞顯得聲音更加低沉,他清咳了一聲,“我知道我現在說這些也沒用,我只想讓你再給我一次機會,讓我好好補償你。”
“你可能還不清楚,你父親後來給了我一筆錢,他讓司機告訴我這是你們家對我的補償,不過這筆錢我一直沒動,我想是時候該還給你了。”她的眼睛一直看著前方。
“對不起!”他苦澀的說道。
“已經都過去了,你我也不要停留在過去了,過去的都過去了。”她頓了頓接著說:“我該下車了,再見!”剛要開車門時好像又記起什麼來了,便轉身過來對他說了一句:“生日快樂!”
“謝謝!”他似笑非笑著模糊的答應,默默的看著她下了車,又走進了那棟樓裡,直到那個身影消失在他的視線裡,卻仍然沒捨得將目光移開。
他原以為,只要能找到她,只要能跟說清楚一切,在以後的日子裡好好的愛她、保護她,再慢慢將她的傷痛撫平就可以了。可惜他錯了,她的禮貌客氣讓他沒辦法向她靠近,關於過去,她輕描淡寫,確切的說應該是一笑而過。去找她的路上,他其實準備了很多的話題,可見面後他卻千頭萬緒,終究忘了該先說什麼。原來五年的時間,已經將他們之間劃開了很大距離,她已經走了很遠,而他似乎還在原地,他無力又苦悶嘆了口氣。
靜雅一走進公司繁露就跟她打招呼, “白姐,給!樓下那家店今天有活動,我就買了兩杯紅棗茶。”她見靜雅眼睛有些紅紅的,像是剛哭過的樣子,覺得很奇怪,但又不好直接問。
從繁露手裡接過紅棗茶後她笑著說了聲:“謝謝!”見繁露盯著自己的表情就想自己這個樣子有些瞞不過去,便說:“剛剛回來的路上眼睛裡進了點沙子,去洗手間洗了好久才好。”她喝了一口紅棗茶接著說:“沒事,你去忙吧。”
繁露點點頭“哦”了一聲離開了。
從顏逸東車裡出來後,她的心裡便隱隱有些難受,那些話到底還是觸動了她,她記得這樣類似的話曾在夢裡聽到過的。可今天他那麼真實的坐在她面前,雖然相貌有些變了,但他的話語讓她清楚的知道眼前這個人除了相貌以外,其它的一點也沒有變,還是原來的那個他。從聽他說第一句話時,她便有意壓制著自己的情緒,面不改色的跟他說起往事,故作輕鬆的笑著跟他說“都過去了。”直到下車時才實不忍心跟他道了一聲“生日快樂”。她走進公司大樓,就直奔洗手間,因為是一樓,這裡的洗手間基本沒人使用,她關上門才終於讓自己緊繃的心鬆懈下來,背抵著門站著,腦子裡全是顏逸東剛才說的話,一字一句的在耳邊回想,眼淚不受控制的順著臉頰緩緩流下。這算是知道他身份後的兩人第一次正式見面,別久重逢的場面她曾經幻想過很多次,只是這一天真正來臨時,她卻並沒有曾經想像中的那樣激動,她承認內心確實有些波動,但僅此而已。五年的時間讓她習慣了思念和絕望,現在想來或許對他的那份思念真的只是一種習慣而已,而絕望能讓她一次次的認清自己。她剛才刻意的與他劃清界線,甚至連一句問候的話也沒有,哪怕她是想問他的,比如關於車禍,關於他現在的一切,可這些話又被都嚥下去了,知道了又如何?
原來物是人非就是這樣的一種感覺。
她低頭看著自己左手的無名指,想起顧雲凡昨天說的那番話,心情慢慢平靜下來。她知道自己需要的是一份安全感,一個長久的相伴。
她開了水籠頭捧了水拍了拍臉,再抽了紙巾拭乾。出了洗手間,她便拿出手機撥了一個號碼。
顧雲凡在公司開了一上午的會,因為臨近春節大小的會議總不斷,今天接連開了兩個會議,一個是關於股東分紅的事項,另一個是關於一個投資計劃,會議總體還算順利,但仍然會有些疲憊。剛從會議室出來,電話便響了。看到螢幕上顯示的名字,他眉心立即舒展開來,他將手上的東西交給沈家鵬後,快步向走道的另一端。
“靜雅!”他柔聲道,語氣裡是藏不住的喜悅。
“雲凡,你在忙嗎?”她語氣平緩。
“沒有,剛剛開完會,你有什麼事嗎?”她很少會在他工作時間打來電話,接到她的電話當然是高興的,又難免有些不安。
“沒有啊,就是突然有些想你。”她並沒有說慌,她確實是想他了,是他把她從泥潭裡拉出來,又給了她該有的安全感,她信任他,也開始依懶他。
“我也想你,我晚上來接你下班吧。”
“好!”
她在電話這頭能聽到他軟軟一笑,只覺得心頭如冬雪融化一般的柔軟,她也笑了。
叮!的一聲電梯門開了,他在電話那邊也能聽到,便體貼的說:“好了,你進電梯吧。”
“好!”她輕輕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