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開了門,門外站著他。
從昨晚到現在,雖只是小個時,卻像是隔了許久,她心裡都裝滿了話,卻不知道如何開口。
顧雲凡笑了一笑揚了揚眉,“怎麼,都不打算請我進去了?”他的聲音有些沙嗓。
靜雅這才“哦”了一聲,連忙做了個“請”的手勢。
他帶來了一盆水仙花還有一大包板藍根,還沒等她開口問,便被他拉到沙發上一起坐下了。
她盯著桌上的水仙花看。
“我記得你跟我說過,小時候總會做惡夢,但只要房間裡放一束花就不會。”他指著那盆水仙花說:“嗯,本來想買點好看的花,可昨晚跑了好幾家花店都關門了,這盆水仙花還是在路邊攤上買到的。你要是不喜歡一會等花店開門了,我再去買好看的花送你……”
她鼻子一陣酸說: “喜歡,我很喜歡。雲凡,我昨天……”
“你什麼都別說。”他用手指抵在她嘴邊,示意他都明白,一把將他摟進懷裡,“有個詞是這樣說的‘好事多磨’,這大概說的就是我們吧。”又朝她的額頭輕輕吻了一下,“我要出差了,下午就走,你要乖乖的。”
“什麼時候回來。”
“大概三四天就回來了。這幾天挺冷的,怕你感冒我給你帶了包板藍根,自己記得喝。”
她“嗯”了一聲,本來是有很多話要跟他說的,一時好像全忘了。
顧雲凡特意在陽臺上找了個合適的位置放那盆水仙花,他說:“水仙花不適合放臥室,放在這個地方,你早上一睜眼就可以看見。好好養著啊,等我回來時花就全開了。”
她回答:“好!”
顧雲凡走的時候天已經全亮了,她送他到電梯口,這才看見他的黑眼圈很嚴重,“回去好好睡一下。”說完又踮腳親了一下他的臉。
那一刻他只覺得自己移不開步,最終還是笑了笑進了電梯。
她怎能想到他昨晚根本沒就睡。
是的,他在她樓下等了一夜。
其實昨晚靜雅離開後,顧雲凡也跟著跑出來了,見她上了計程車,自己也來不及去開車,直接攔了輛車跟在後面。直到下了車才發現忘了穿大衣。靜雅走在前面,他遠遠的跟在後面,刺骨的寒風獵獵的吹來,他第一次感受到冬天的寒冷,他哈著氣搓著雙手取暖。直到看她進了單元門,然後她家裡的燈亮了後,才放下心。
沈家鵬和繁露慌慌張張趕過來時,只見顧雲凡獨自一人站在樓下,沈家鵬趕緊拿大衣給他,又把他拉到車裡暖和一下。顧雲凡剛坐下就說要去找花店,沈家鵬也不問為什麼,就直接開著車去找。
已經是晚上十點多了,又加上是下雪天,商場和店鋪都已經關門了。他們開著車子繞了好幾圈也沒找到一個開門營業的花店,只好去找花鳥市場,可惜也關門了。差點要放棄時,在拐角的路口看見了有人在賣花。顧雲凡迅速下了車,可走進一看全是綠色植物,一朵花都沒有。攤主是一位中年婦女,她正在一盆一盆的把花搬進身後的三輪車裡,她瞧了眼顧雲凡,笑著說:“年輕人,我這沒有你們要買的花,唯一就只有這一盆水仙,看你要不要。”
“水仙花?”
“是的,我這裡不賣鮮花,不過這水仙花也是有很好寓意,象徵著團圓,這幾天已經賣了很多,就剩這一盆了,看你……”
“我要。”
沈家鵬和繁露一臉驚訝的看著顧雲凡抱著一盆水仙花回來,可誰也不好問為什麼。繁露覺得顧雲凡有點奇怪,在靜雅家樓下卻不上樓上找她,大晚上的跑出來買一盆水仙花,剛剛路過藥店時,還買了一大包板藍根。她朝後座上看了好幾次,顧雲凡都是面無表情的望著窗外。沈家鵬還是非常的瞭解顧雲凡,他一直將車開到了靜雅家的樓下,藉著送繁露回家的理由便趕緊離開了。
顧雲凡一個人在車裡枯坐了很久,他發了許多資訊,卻都沒有迴音。直到看見那個房間的燈亮了……
手機響了好幾聲靜雅才聽到,電話是孤兒院的陳院長打來的,原來他們已經搬了新地方,陳院長在電話裡很興奮的把新家介紹了一遍,並且還邀她週六過去提前吃個團年飯。
她原本是想拒絕的,但陳院長十分的熱情,她又不好開口說不去。
她不想去的主要原因,是怕碰到了顏逸東,也就是林夕,她不想再遇見他。
週六一大早靜雅便出門了,她想好了早點過去陳院長那邊,看看孩子們後就立刻回來。在車上她一再給自己勇氣,萬一遇見顏逸東,就禮貌性的打個招呼。
新地址很好找,一下車靜雅就看見了陳院長在大門口等她。
陳院長帶著她轉了一圈,這裡確實非常好,樓層不算太高有三層,還帶有一個大操場。一樓是生活區,二樓是學習區,三樓是活動教室。每一間教室寬敞又明亮,孩子們的宿舍也佈置的乾淨且溫馨。
這回陳院長終於有了自己的辦公室,她給靜雅倒了一杯熱水:“現在教室裡都裝有電視機,宿舍也有了空調,孩子們都特別開心。”
靜雅呷了一口水笑了笑。
“那位顏先生真是好人又細心,他還給我們找了幾位年輕的老師,希望這些孩子們以後可以好好回報他,回報社會。”
“那位顏先生今天也要來嗎?”靜雅的兩隻手緊緊握著那隻裝著熱水的杯子。
“我們邀請了,可惜他來不了。”
靜雅輕輕的出了一口長氣。
因為沒所顧忌,加上陳院長堅持要留她吃了團圓飯再走,靜雅只好答應了。
吃過飯,跟孩子們玩了一會,陳院長才送她到門口。出門時,她看見了操場角落處長著幾根竹子,於是停住腳看了幾眼。
“這是我們從那邊移植過來的,不過只挖了這幾根,還有一些根太深,很難挖過來,我們就只好把它他留在那裡了。”
“哦。”
回來的路上靜雅在想,或許很多人和事情就像那竹子一樣,註定留在原地,比如林夕。
剛到家電話便響了,是李笑笑。那天過後李笑笑便出差了,說是出差其實是阮晟傑在外地的洽談業務,她也向領導扯了個理由便跟著一起去了。
“您終於記起我了。”
“哎喲我的親妹妹,話可不能這麼說啊,我心裡最重要的位置一直屬於你的,沒人敢篡位。”
“那真是讓您費心又勞心了。”
“那妹妹就開門吧,姐姐我可不想繼續吹冷風了。”
“你怎麼突然回來了。”
李笑笑一臉調皮的笑:“想你了唄。”說完往沙發上一倒,:“怎麼樣,心情好些了沒。”
“很好呀。”靜雅故作輕鬆的說。
李笑笑並沒有看她,而是自顧自的拿著遙控器對著電視機不停換臺,其實她哪裡有心思看電視,靜雅的性格她最清楚了,嘴上說是“很好”,不用想都能知道她心裡很亂,但目前自己也沒想出更好的辦法。她換了好幾輪也沒找到了一個好節目,索性關掉了電視。
靜雅知道李笑笑是專程過來陪自己的。
李笑笑故意說不想走要留宿,兩個人聊到了很晚,講了許多過去有趣的事情,說到好笑的時候,一起笑的東倒西歪,但誰都沒有提起那晚的事情。
顧雲凡出差後的第三天,天氣終於轉晴了,雖然氣溫還是很低,但總算還有陽光。陽臺上的水仙花開了兩朵,白色的花瓣裡鑲著金黃色的花蕊,陽光一照便會如星子一般閃著光。
靜雅忍不住拿手機拍了兩張照片,發給了顧雲凡。
很快顧雲凡便回了:“漂亮。”
跟顏逸東的合作專案原本都轉給了同事,但年關將近,每個人都想盡快把手上的活忙完好安心去過年。同事手上的事情原本就多,再加上靜雅轉給他的,更是忙不過來了,靜雅覺得不好意思只好又重新接過來了。公司裡沒人知道她跟顏逸東還有另一層關係,那天晚上雖然繁露和阮晟傑也在場,但都只聽到那個人說自己是林夕。再說那也是人家的私事,不好多問。事後阮晟傑也是聽李笑笑吧啦吧啦的說了好多關於林夕的事,且句句話都帶著氣憤,聽得出是在為靜雅報不平。作為公司的老闆,再加上李笑笑這一層關係,於公於私阮晟傑都要安慰她幾句,但又不能表達的太明顯,怕起了反效果。於是就說讓她把手上的事忙完了去休假,靜雅最不喜歡搞特殊,眼下每個人都忙得焦頭爛耳,自己卻甩手去休假,這太說不過去了。再說最多也就半個月就放假了,所以笑言婉拒了阮晟傑的提議。
她拿著合同書到了約定的咖啡廳,在門口站了好一會,才進去。
尹麗莎一眼就看見了她,微笑著向她揮了揮手。這是他們第一次見面,但尹麗莎似乎對她非常熟悉,還替她點好了咖啡。
靜雅看著眼前的尹麗莎,無論是談吐還是氣質都屬於職場上撥尖的那種。有那麼一瞬間她有些走神,她覺得連助理都這麼優秀,他一定是別人常說的“成功人士”吧。
尹麗莎做事很果斷,合同很快就簽定下來了,並且她已經通知了財務部門打款。靜雅收拾好後正準備要告別離開時,尹麗莎突然說:“白小姐,顏總他非常想念你。”
靜雅先是愣住了,接著有些不自然的笑了笑,繼續打算離開,可是已經被她拉住了胳膊,她繼續說:“這可能是我多事,我不清楚兩位之前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我只知道你在顏總心裡一定是最重要的位……”
“不好意思,我該走了。”
“白小姐,你真的要這麼狠心嗎?”
靜雅轉過臉向窗戶望去:“不是我狠心,我只不想做第三者,他現在是有家室的人,並且她的妻子和她是門當戶對,他們很般配。”
“什麼?”尹麗莎眉頭皺成一團,然後又笑著說:“顏總結婚了?怎麼可能,他一直都是未婚是單身。”
靜雅甚至以為自己聽錯了,又重複了一遍:“單身?未婚?”
“是的。”
“本來我不該說這些,但顏總這幾天像是很難受的樣子,有好幾次我都見他盯著你的照片出神了。我想你們之前一定是有著什麼誤會,你大概不知道,他在幾年前發生了一次很嚴重的車禍,臉部由於受了重傷所以整容了,後來他就換了名字。”
“車禍?!”只覺得自己的呼吸都有些困難了,她想這一定是惡夢,一定是惡夢,得儘快醒過來。至於尹麗莎後面還說了些什麼,她似乎都聽不見了。
從咖啡廳出來,儘管有陽光照在她身上,可是依然感覺非常的冷,她用雙手環抱著胸前,認為這些至少好一些,她沿著路一直走一直走,也忘了坐車。
她一直以為,遺忘就是最好的解藥,所以她不得不硬生生的將那最不願捨去的部份不得不從生命中割捨掉,她下定了決心要重新開始。
她一直以為,他和他那位門當戶對的妻子,在國外過著幸福又讓人羨慕的生活,哪怕此生和他再無任何交集,只是做陌生人,她也是希望他過得好。
她的心有些隱隱有些作痛,眼淚最終還是掉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