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段時間因為葉建偉突然爭奪顧氏股權,並且在外界散播了一些對顧氏不利的訊息,讓顧氏進了短時間的低谷期,顧江棟也因此病情加重。那些日子裡,顧雲凡幾乎都不敢睡覺,他沒日沒夜地想解決辦法,顧氏是父親這一生的心血,不管怎麼樣,他也不能讓顧氏有一丁點的損失,不能讓顧氏被他這樣拿走。
最後,顧雲凡做到了,他第一時間將這個好訊息告訴了父親,讓父親安心養病。
“凡凡,爸爸可以放心的離開了,爸爸知道,你可以獨擋一面了。”顧江棟的氣息不太均勻,一會急一會緩,甚至說話時,每個字都要間隔好久。
“爸爸,公司現在已經走出了困境,你很快也會好起來的,我們都會好起來的。”顧雲凡穿著一身淡灰色的西服,他坐在病床旁,身子微微有些發抖,雙手緊緊握著父親的手,父親的手有些涼,他想將自己身上所有的熱量都傳遞給父親。
“凡凡,是爸爸不好,爸爸沒有照顧好你媽媽,也沒有照顧好你,你不要怪爸爸。”顧江棟的話語很輕,但字字戳進了顧雲凡的心裡。
“沒有,爸爸,以前是我不懂事,是我不好,讓您操心,也讓你生氣。”顧雲凡低說著。
“爸爸還有一件事情不放心,你和靜雅......”
“爸,我知道的,我會去找她的。”
葉建偉和夏正年一起聯手來對付顧氏,夏美茹知道這件事後,在電話通跟夏正年大吵了架。那天,她從輸液室裡出來後,看到顧雲凡坐在椅子上睡著了,她當時還幻想著她跟他還會有一線的希望。只可惜,夏正年和葉建偉的做法,讓她自己都沒有任何臉面再去面對顧雲凡。
曾擎送夏美茹去了機場,在候機大廳分別時,曾擎第一次大方的擁抱了她,也吻了她的額頭,在她耳邊說:“美茹,你一定要幸福!”
她離開了,在過安檢前,她又回頭看了曾擎一眼,候機大廳人來人往,她看見曾擎還站在那個地方,一動不動的看著她,他似乎在跟她說了什麼,是三個字。她笑了笑,於是又轉過身去。
“笑笑,我知道,你肯定知道靜雅的訊息。”這是顧雲凡不知道第幾次給李笑笑打電話了,前幾次,李笑笑總是不會接,或者就算接了也總是跟他一樣的無奈。
但今天不一樣,李笑笑今天並沒有以往那樣的態度,她甚至問他,“如果有一天,你再見到了靜雅,你會怎麼做?”
顧雲凡不傻,他很聰明,他立刻就知道李笑笑一定有了靜雅的訊息。顧雲凡前後又去過靜雅家裡幾次,但門都關著緊緊的,敲門也沒有人,鄰居告訴他,靜雅母親去親戚家了。他沒有辦法,他後悔還沒來得及和靜雅一起去她拜訪過她的親戚,她留給他的只剩一個電話號碼了,可不管怎麼打,卻打不通。
李笑笑突然不說話了,她有些猶豫,不知道告訴他靜雅的情況後,對靜雅到底是好還是不好。
李笑笑前兩天去看過靜雅,讓她高興的是,靜雅已經能記起她了,除了一些細小事情不太記得外,靜雅已經可以跟她聊起一些往事了。李笑笑激動不已,她甚至將靜雅抱了很久,才說:“你嚇死我了,我生怕你會忘記我了。”
“其實我能記起的事情不算很多,我總會夢到一個人,但又不知道他和我到底是什麼關係?”
“是誰?”李笑笑看著她問道。
“他叫顧雲凡,前些天我在網上看新聞才看到他的照片,他每次出現在我夢裡的時候,我總是看不清他的樣子。我不知道,以前到底跟他是什麼關係。”
靜雅那樣說著時,李笑笑都不敢正眼看她的眼睛,她怕一不小心沒控制住就告訴她了,她不敢,靜雅剛剛才有了一些好轉,她怕自己這樣魯莽行事,會又把靜雅的病情變嚴重了。呂阿姨也跟她說過,讓她守口如瓶,不能讓顧雲凡知道靜雅的訊息。她答應了,她想自己會做到的。
可顧雲凡總是一遍一遍的打電話向她打聽靜雅的訊息,李笑笑開始一直什麼都不說,可今天顧雲凡打電話來時,聲音很低,說話間還有一些顫抖,像是喝在喝酒,似乎在哭。李笑笑突然有些不忍心了,於是問他,“如果有一天,你再見到靜雅,你會怎麼做?”
“你知道她在哪裡,對不對,求你告訴我,我錯了,我不該答應和她離婚的,沒有她的這些日子,我覺得我像一個孤魂野鬼......”
顧雲凡的聲音孤零零的傳到李笑笑的耳朵裡,她又想到了靜雅的跟她提到顧雲凡時候樣子,她知道靜雅很想知道顧雲凡到底和她是什麼關係。
“好吧!我告訴你。”
靜雅從昨晚開始就一直高燒不退,吃過母親給她的退燒藥後,她便昏昏沉沉的睡去。很快她夢見了棵梧桐樹,她看見梧桐樹的下站著一個男人,身材挺拔高大,陽光透過梧桐樹枝灑許多細碎的光斑下來,有一些光斑落在了他的身上,遠遠看上去,似乎在他身上形成了一道光暈,如晨曦的第一抹陽光,溫暖且安靜!
她想看清那男人的臉,可突然升起了一陣濃霧,那朦朧的霧氣將她眼前的一切都擋得嚴實,她揮手想將茫茫霧氣撥開,她想繼續看那梧桐樹下的男人到底是誰。可惜撥開濃霧後,那梧桐樹下已是空蕩蕩的。她有些失落,甚至還有些難受,她環顧四周,卻依然沒有那個人的身影。於是她沿著那條路跑了很久,都沒有看到她想找的那個人......
靜雅一直昏睡到了第二天下午,醒來時,看見母親正坐在床邊用毛巾為她擦汗,溫熱又柔軟的毛巾貼在她的額頭上,讓她覺得很好受,她的燒已經全退了,身上也出了一身汗,她明明身體還有些虛弱,但大腦卻無比清醒,“媽!這段時間辛苦你了。”她伸手握住了母親的手腕,那聲音雖然低,但有點不一樣,很清亮。
呂曉萍的身子一頓,靜雅正淚光盈盈地看著自己,這樣的話語,這樣的眼神,都是靜雅生病這段時沒有過的。她定定地看著女兒,帶著一絲驚喜地說:“靜雅,你是不是都記起足了。”
“媽!”只需這一個字,足以將她們母女這段時間的所有痛苦統統的化為灰盡。
“靜雅,太好了,太好了,媽媽終於盼到你完全恢復了。”呂曉萍也喜及而泣,這段時間她經歷了太多,丈夫的突然離世,女兒遭遇車禍受傷又失憶,好在有Lucas的幫助,“對,媽這就通知道Lucas,今天是除夕,我還跟他說了,讓他同我們一聲吃團年飯,他把自己的房子給我們住,還給你找了最好的醫生。”
靜雅這才注意到這個房間,裝修的很簡約,沒有過於複雜的裝飾,這很符合Lucas的性格,靜雅想下床走一走,因為腿上的石膏還沒折,她現在只能依靠拐仗或輪椅,她杵著柺杖一步一步地走到窗邊,窗外的景象讓她感覺有些熟悉。
“媽,這個小區叫什麼名字?”她一邊看著窗外的江景,一邊問母親。
當母親說出那小區的名字時,靜雅抓著柺杖的手明顯的抖了一下。
“你說過你喜歡看江水,以後你可以坐在陽臺上盡情享受,那個陽光房以後可以種點你喜歡的花花草草什麼的......”
她記起來了,記起那個總是出現在她夢裡自稱顧雲凡的人到底和她是什麼關係了,她想起了顧雲凡買房子那天對他說過的話,那樣清晰的在她腦子裡迴響起來。
原來,她住的這個房子,竟然跟顧雲凡之前買的那套房子是同一個小區,她覺得頭有些發暈,彷彿轉了一圈又回到了原點似的。
在床上呆坐了許久,她才將手機從床頭櫃上拿過來,有幾通未接來電,還有幾條未讀資訊,時間全部是在零晨一點鐘的時候。
那一串阿拉伯數字,是她一直都記得的號碼,她沒有立刻打過去,而是先去看了資訊。
“靜雅,我終於找到你了,太好了!”
“靜雅,明天就是除夕之夜了,我們可以一起吃個團年飯嗎?對不起,我錯了,我不該聽你的話放開你的的,聽說你受傷了,我很擔心,你現在怎麼樣?”
“靜雅,原來你現在住的地方就跟我們新房的是同一個小區,我現在就過來找你,我想見你,我真的好想你!”
“算了,現在是半夜,我先回新房收拾一下,明天我接你回去,好不好,我和你,還媽,我們一起團團圓圓過大年!”
讀完最後一條資訊,靜雅放下了手機,窗外的雪不但沒有停,反而下的更大了一些,雪花綿綿密密地從窗前落下,所有的建築都聳立在一個潔白的世界裡。
“媽!我想出去一趟。”
“你要去哪裡,你這腿還沒好,外面還在下雪,你出去不安全,Lucas馬就到了,一會我們就要吃團年飯了。”
“沒事,媽,我會小心的,我就想下去看看。”靜雅說話時已經穿上了厚厚的羽絨服,她還不忘戴上帽子和圍巾。
“你要去哪裡呀,你這才剛好,媽不放心。你要去哪裡,媽陪你下去。”呂曉萍提心地說道。
“不用了,媽,你放心,我很快就會回來,我就下去看看。”靜雅擁了擁母親的肩膀,然後立刻轉身了。
她自己也不清楚為什麼要去,可就是想去,她想他一定是在那裡等他,所以她想去見他。
她怕摔跤,所以直接從停車場穿過去的,路過停車場時,她還特意地看了一下,看能不能看到那輛熟悉的車,可惜沒有找到。
從停車場直接乘電梯上去,她的心跳得非常快,她不知道一會見面了該跟他說什麼,或許他會像以前那樣緊緊抱著她吧。
電梯很快就到了那一層,她杵著柺杖一步一步走到那扇門跟前,她記得那個密碼,是她的生日。門開了,她扶著門把手,走進去。
她很久沒有來這裡了,她不知道顧雲凡什麼時候還買了一輛粉色腳踏車,她走過去看到自己車的座板上貼著一張便利貼,“靜雅,我本來想給你買你小時候那輛腳踏車,可那車行的老闆說那個牌子已經停產了,所以我只好買了這種,我對比過照片,它們相差不是很大。”
她跟他講過,小時候父親給她買的一輛粉色腳踏車不見了,沒想到,他卻給她買了一輛。她拿便利貼的手在抖,覺得胸前有些悶得慌,於是想透透氣,便向陽臺走去,她看見了陽光房裡種了好幾盆水仙花,花架上也有一張便利貼,她撕下來,“靜雅,我真的好難過,最近都聯絡不上你,我不知道你過得好不好,我睡不著,只要閉上眼睛就會想到你,你也會這樣嗎?你說看到水仙花你就會睡得著,可是我卻仍然睡不著,好想你!”
靜雅又去了臥室,窗臺上放放著一盆水仙花,窗子上掛滿了小星星形狀的LED燈,靜雅從床上拿起便利貼,“靜雅,我知道你喜歡看星星,我沒有辦法給你摘星星,所以就將這星星燈掛在了窗前,以後你想看星星的時候,我們就把燈開啟好不好。我好想你!”
“顧雲凡!你在哪裡?”靜雅再也忍不住了,她大聲喊著,卻沒有人回答。
就在這時,手機突然響了,她想都沒想地接起來。
“靜雅姐,你好!我是沈家鵬,顧總他昨晚出了車禍......”
“什麼?”靜雅突然一陣暈眩,她差一點就沒站穩。
“是的,昨天零晨的時候,他喝了一點酒,然後開車,因為下雪路上都結冰了,他的車子撞到了高架橋下的橋墩......”
“他怎麼樣,有沒有受傷。”靜雅只覺得心在劇烈跳動。
“他傷得比較嚴重。”沈家鵬的聲音很沉悶。
靜雅忘了最後是怎麼結束通話的電話,她哭了很久很久,最後一陣沉悶的響聲打斷了她,一朵絢麗無比的煙花開在了夜幕中,將江面點亮,將一切建築點亮,可唯獨靜雅的心裡卻如同灰燼一般的暗沉無比。
很快又接連著有煙花再次升起,更亮、更美、更豔、如流星一般的噴濺在天空,將夜色劃開一道道華麗的光芒,散開時,又如滿天的星辰一般從天空墜落,整座城市似乎呈現一種風華絕代的美,那樣的人間美景,只讓靜雅覺得更加孤寂。
她彷彿又看見了那棵梧桐樹,他就站在那棵樹下,陽光透過樹枝灑下許多細碎的光斑,有許多光斑落在了他的身上,她終於看清了那張俊朗的臉,是他,是顧雲凡......
夢散去時,天微微亮,窗臺上的那盆水仙花已開出了幾小朵,金黃色的花蕊如星子般點綴在白色的花瓣裡。
“靜雅,你醒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