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笑笑後來一直沒聯絡上夏美茹,不管她打了多少次那個號碼,電話那頭傳來的永遠都是一個冷冰冰的聲音,“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她氣急敗壞的要摔手機,還好被阮成傑及時攔住。
至於顏逸東,他那天是站在靜雅以前租住那個小區的單元樓下面,給李笑笑打的電話。他站在樓下等了好久,因為不知道靜雅到底住哪一層,所以只能一直站在那裡等。後來,實在沒辦法了才給李笑笑打了那通電話,李笑笑在電話裡大聲的罵他和夏美茹狼狽為奸,他並沒有去反駁,反而覺得李笑笑說得好像是對的。電話結束通話後,顏逸東仍然保持著之前的那個姿勢,許久後才將電話從耳邊拿開。
雨一直都沒有停過,雨水順著臉頰緩緩流下,最後像是流進了他的心裡,將他的心徹底涼透了。
李笑笑最後那句話,簡直如一把利劍直直地穿過了他的身體,痛不欲身。
時間在煎熬中慢慢地度過,靜雅已經出院回到了家裡。顧雲凡特意從家政公司請來了阿姨,說是阿姨,其實就是一位四十多歲的中年婦女,顧雲凡稱她趙姐,趙姐做事麻利且話也不多。雖然顧雲凡只是說靜雅身體不太好,需要休養,還特意交待了飲食的要求。作為過來人的趙姐,對這靜雅的情況大概也能猜出四五分。看到靜雅虛弱的樣子,她也生出幾分心疼。於是做的飯菜即要講究營養均衡,又要對靜雅身體恢復起一定的幫助。
靜雅的氣色比之前要好了很多,這讓顧雲凡放心了不少。但是自打從醫院回來,靜雅的話變得很少,她總是坐在的沙發上,眼神空洞地看著外面,常常這樣一坐就是半天。她無論顧雲凡怎麼哄她,安慰她,都沒有用,最後還是趙姐來勸,她才願意跟趙姐說幾句。
偶爾半夜總會莫名其妙地哭起來,顧雲凡心疼地抱住她,如哄小孩子一般的輕輕拍一拍她的後背,再低聲跟她說,“沒事了, 沒事了……”
靜雅努力地想回憶起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她模糊的記憶裡,除了那個隱隱約約被人推了一把片段外,再也記不起別的了,她自是痛苦極了,她的孩子沒有了,自己卻連個原因都不知道,她在醫院時便不停地問顧雲凡,“為什麼?”可顧雲凡除了將她擁在懷裡吻一吻她外,始終都沒有正面回答。她也偷偷問了繁露和李笑笑,但沒有任何人告訴她,他們只說,“你不要多想,好好休養身體,孩子以後肯定還會有的。”
孩子以後肯定還會有的?可她已經失去了一個孩子,並且自己連原因都不知道。
她覺得知道的大腦像是故意刪除了某些記憶,她明明什麼都還記得,卻唯獨這個事件她始終是記不起來了。
顧雲凡把工作上的事情大部份都交給了沈家鵬去辦,除非有些必須要他親自出席的會議,他才去一下公司。他想盡一切辦法讓靜雅開心起來,只可惜很難,他想給靜雅換一個環境,於是開始著手佈置那套新房,雖然已經不需要裝修,但有些傢俱和擺件,還是需要自己來選。
陰雨綿綿的天氣總算是過去了,晨曦的陽光透過窗子淌進房間裡,顧雲凡本是早早就起了床,他在視窗站了好一會,才又回到床上,看著靜雅沉沉地睡著,呼吸均勻,長長的睫毛在眼下孤出一彎淡淡的陰影。顧雲凡用手輕輕撫了撫她微皺起的眉心,手指剛碰到她的額前時,靜雅像突然受到了什麼驚嚇似的,整個人一縮,就醒過來了。
“對不起,把你吵醒了。”顧雲凡一臉歉意地說道。
靜雅看著他,搖了搖頭並沒說話。
早餐時,顧雲凡看著靜雅說:“我們今天出去逛逛吧,去看看新房子裡還需要添置一些什麼。”
靜雅捧著杯子喝了一口熱牛奶,又輕輕將杯子放下,並沒有看著顧雲凡,只是搖搖頭。
顧雲凡眉頭微微一皺,便又說:“那我們去樓下走走吧,今天的陽光還不錯。”
還沒等靜雅開口,那正在收拾客廳的趙姐便搶先說了一句,“去吧,白小姐,跟顧先生去轉一轉,樓下的花園裡開了好多花,很漂亮的。”趙姐見他整天悶在家裡,也希望她出門轉一轉,說不定就真的能改善心情。
靜雅看著一臉開心的趙姐,她正拿著抹布在擦拭落地窗的玻璃,於是輕聲問了一句,“花開了?”
“是的,可漂亮了,各種顏色的都有,你下去看看。”趙姐見靜雅回了自己的話,到是有些意外,於是停下手裡活,笑著對靜雅說道。
顧雲凡看靜雅對趙姐的話頗感興趣,也說了一句,“怎麼樣,我們一起去看看吧。”
見靜雅點了點頭,顧雲凡的眉心才總算舒展開來。
其實顧雲凡的心裡何嘗不是難受的,那個屬於他們倆人的愛情結晶,還未問世,就這樣沒有了。還有靜雅,跟變了一個人似的,不怎麼笑,也不說話。但他只能強壓住自己內心的這些痛苦,想辦法扭轉局面。
四月底的陽光如碎金子一般灑滿地面,讓這條蜿蜒的人行小路泛著點點金光,美麗又耀眼。兩邊的花壇裡果然如趙姐所說的那樣,開滿了各色的花,陣陣花香瀰漫在空氣中,只需輕輕一吸,那清甜的香味便會沁入心底。陽光打在了一片竹林上,風起枝搖,竹葉閃著斑駁的光。風拂過假山底下的月牙湖面,湖水蕩起細細的波浪,那群紅色的錦鯉似乎一點也感受不到湖面的異樣,照樣歡快地游來游去。
顧雲凡牽著靜雅的手,慢慢地走著,他擔心她太累,便問她,“要坐一會嗎?”
靜雅點點頭。
於是,兩人便在湖邊的一條長木椅上坐下了,他們以前從來沒在小區裡散步,今天這樣坐著顧雲凡覺得還不錯,至少靜雅今天願意出來了,至少他還牽著她的手,他轉過臉看著靜雅,只覺得她近些天人已經瘦了一大圈,便伸手過來將她擁住。
“靜雅,你記得你曾經問過我是什麼時候喜歡上你的嗎?”顧雲凡用手撫著她的髮絲。
“嗯?”靜雅應了一聲。
“其實在好幾年以前,我們就認識了,估計你大概對我沒有什麼印象。”
靜雅聽他這麼一說,臉上全是疑惑的表情。
顧雲凡繼續說道:“那天傍晚,我在跑步,不小心撞到了你,你當時正拿著相機在拍照。”
靜雅的思緒瞬間回到了多年前的那個傍晚,她記得是在一個湖邊小路上,她記得她的摔了一跤,還記得那個人幫她買藥......她記得最後他送了她一張類似明信片的照片,上面寫著“星星和月亮是一生的守護!”當她聽到杜曉拿著婚紗告訴她設計理念時,那一刻,她馬上想到了那張照片,想到了那個人,但又被自己否決了。原來,竟然真的是她。
“我的過去很簡單,我在大學時,交往過一個女朋友,她也是中國人,但有一天,她突然的就離開了,等我再知道她的訊息後,她卻已經嫁人了。但我們也早就也斷了任何聯絡,對於那段短暫愛情,我也已經早就放下了。”顧雲凡淡淡地說著,臉上沒有任何波瀾,“我只想告訴你,我的過去真的很簡單,我愛你,這輩子都愛你。”顧雲凡說完便又吻了吻靜雅額前的髮絲。
顧雲凡將靜雅最近的狀態反映給心理醫生聽時,醫生說,“這個屬於選擇性失憶,病人自己不願接受事實,所以大腦在強大的精神壓力下,便選擇性的忘記,這個屬於病人的自我保護的一方式,但常常這種方式,會讓病人產生幻覺或自我欺騙,時間久了,就會引起精神上的錯亂。”
醫生便告訴顧雲凡,這種情況還是需要身邊人慢慢地引導病人,幫助病人慢慢接受事實,從而開啟心結。
顧雲凡本來是很拒絕的,但醫生說,現在的狀況還不算嚴重,所以需要幫助病人正面去面對真實的情況。
所以,顧雲凡剛才說那一段時,內心極其緊張,他一直看著靜雅,想從她臉上的表情中得到一些答案。
“星星和月亮是一生的守護?”靜雅喃喃說道。
顧雲凡一愣,笑了笑說道,“是的,我還記得你那天拍照片里正是有星星還有月亮,但是你拍得不是很好,我便把我的照片送給你了。”
靜雅仍然反覆念著剛才那句話,突然像是記起一點什麼來了,於是說了,“木星辰?”三個字。
顧雲凡心裡一驚,將她的手握得緊緊的,“她就是我大學時期的女朋友,我們交往的時間很短,她早已嫁人了,我們也沒有任何聯絡。”
“日記本?”靜雅的腦海裡突然閃過一個日記本,於是她脫口而出。
“哦,那個日記本,是我回國後,我同學將一些屬於物品給我寄給我了,我當時也沒有仔細看,我甚至不記得我到底把那個日記本放在哪裡了。”
靜雅臉上的表情比之前好了許多,突然看著顧雲凡,“你愛我嗎?”
“愛!我愛你,靜雅,我顧雲凡這輩子都愛白靜雅,只愛白靜雅!”
此時,靜雅眼睛已是有晶瑩的淚光在閃動,她已經漸漸記起一些了,腦海裡頓時有一些殘缺的片斷漸漸拼湊到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