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空,連半點星子都沒有,更談不上有月亮,四周都偶爾傳來“嗚嗚”的哀聲,孤零零的聲音在這萬簌俱寂的黑夜裡,幽幽地傳到靜雅了耳朵裡,她自是害怕極了。眼下除了一條直直的馬路和馬路兩邊堅著的路燈再無其它,那路燈裡發出陰冷的光,終究是看不清前到底有什麼。如白霧一般的寒氣,飄渺如紗隨處可見,靜雅用手揮了揮擋在眼前的一團寒氣,手碰到那白霧的一瞬間,只覺得指頭都快要被凍僵。靜雅只能將那單薄的衣服裹得更緊一些。她就這麼一個人走著,想不起來已經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裡,走了好半天,像是看到了一條河,河面上有許多鳥在盤旋,再走近幾步才那現那並不是鳥,而只是形似蝙蝠但眼睛裡閃著綠光可怕怪獸,它們齊齊地發出淒涼的叫聲。那河水很是湍急,水流聲“嘩嘩”作響,等靜雅再向河邊走近一些時,卻發現那河水寬廣得都看不到邊際。茫茫寒氣籠罩在河面上,隱隱約約能看見像是有什麼東西要從河對岸延伸過來。此時,寒氣稍稍散了一些,一座被漆得黑亮的木棧橋就呈現在了眼前,亦然是看不到橋的另一端,橋兩邊的欄杆上都對應地掛著黃色的燈籠,燈火飄搖,忽明忽暗,遠遠看上去不像燈籠,更像是螢火蟲。橋面很窄,似乎一次只能透過一個人行走,讓靜雅感到恐懼的是,居然看不到橋墩,這座橋像是懸空而至,她退了幾步,猶豫要不要去過這座橋,再發現身後被什麼東西抵住了,一回頭再次被嚇到了,剛剛的那條大馬路已消失不見了,眼前只有一面黑色的屏障,那屏障突然就亮了,上面出現了一個男人,西裝筆挺,英俊挺拔,溫柔的眼神裡有閃爍的光,他手裡捧著一束花,是粉色的玫瑰,那男人一步一步地朝這邊走過來,靜雅認識這男人,是顧雲凡,他的顧雲凡。
於是想喊一聲,“顧雲凡。”可一張嘴,才發現嗓子又疼又啞,已發不出任何聲音來了,哪怕她拼盡全力,也無濟於事。
顧雲凡,緩緩的走過來,就在快要到靜雅跟前時,那屏障突然滅了,又恢復了最初的那個黑色,突然一團烏煙從屏障裡直衝出來,靜雅連忙閃躲,才沒有被擊中,再回來時,已發現那團烏煙已化作了一位身穿烏色袍子的老婦人,她相貌並不好看,甚至是可怕,她一手杵著柺杖另一隻手提著跟橋上掛著一樣的黃色燈籠,她向靜雅招著手,“來吧,姑娘,跟我走吧,走過這座橋 一切的痛苦便自會消散。”那聲音竟然比想象中的要好好一些,不至於太陰森。
靜雅剛要邁開腳步踏上那溼漉漉的橋面時,突然聽到有人在喚她,“靜雅,靜雅,靜雅你醒醒......”那聲音輕柔得讓人捨不得打斷,她記得這個聲音,是顧雲凡,顧雲凡正在喊她......
“靜雅,靜雅,靜雅你醒醒。”顧雲凡眉頭緊皺,看著剛從手術室裡推出來的靜雅,她沉沉地睡著,臉上沒有一點血色,可額前卻有細細的汗,顧雲凡忍不住的將被汗水貼住的頭髮,撥了撥,順勢將那額上的汗水也擦拭掉。指肚碰到靜雅臉上時,能感受到她發涼的體溫,顧雲凡握著她的手,放在嘴邊輕輕的吻了一吻,他的那顆心縱然已經疼到了極點。
他後悔自己沒有照顧好她,後悔應該在家裡陪她,後悔就算她不願意也要跟在她身邊一起的,他千般萬般的後悔......但已經晚了。
春雨滴滴嗒嗒地下個不停,從昨晚到今天清晨,那窗沿上的綠色雨棚就好像被上了發調似的,響個不停。那雨點像是落進了顏逸東的心裡。不知道是因為搬到了顏秉華這裡的原因,還是其它什麼原因,他始終睡不著,心煩意亂地推門出去,走到了陽臺上,他手指間夾著一支剛點燃的煙。再一次的仔細回顧昨天那個電話,
當時顏逸東正在開一個影片會議,他見是夏美茹的電話,極不耐煩的接起來,但還沒等他什麼,便聽到夏美茹在那電話那一端沒頭沒尾地說,“我錯了,我錯了。”他還沒來得及去細想時,電話已經就結束通話了。影片會議仍在繼續中,剛好談到了幾個核心關鍵點,他變不好分神去管那通電話背後的緣故。
忙忙碌碌一直到晚上他才想起那想夏美茹的那通電話,一瞬間電火石光,像是有一片烏雲慢慢的遮住了陽光,他心裡突然一沉,這才慌了,連忙撥通了夏美茹的電話,可惜關機了。他的心裡像是被什麼堵住了,手有些微微顫抖,他不想,也不願,更不敢往那個方向去想,但他不得不親自打個電話,才得以安心。
不料,電話也是關機的。
雨下了一夜,他一夜未眠。
顧雲凡將被子替靜雅掖好,把她的手放回到被子中,沈家鵬打了一盆熱水過來,顧雲凡用擰乾了熱毛巾,擦了擦靜雅的臉,不知道是不是剛才碰到了輸液管,弄疼她了,只見她眉頭微微皺起,顧雲凡忙將毛巾遞給了沈家鵬,俯身過去用手指摩挲著靜雅的額頭,並在她耳邊輕輕喚她的名字。
繁露拎著早餐進來了,看見這般情景,心疼不已,但又只好嘆了口氣,無奈地搖搖頭。
“顧總,您先吃點吧,你一晚上都沒閤眼,昨天也沒吃晚飯。”沈家鵬遞了一瓶熱牛奶給顧雲凡。
聽到沈家鵬說到“一晚上”這三個字時,顧雲凡的身子一頓,他又坐回到椅子上,但並沒有接過沈家鵬手中的牛奶。只是轉身看了看窗外,天已經亮了,今天已經是4月25日了,原本她今天會成為他的合法妻子,他們會領取紅色的結婚證書,會一起讀愛的誓言,他千盼萬盼的一天終於來了,可竟然是這樣的一個殘忍的局面。
沈家鵬見顧雲凡仍然不說話,只好又坐回到繁露身邊,他也想不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昨天在車上時,明明還聽見顧雲凡給靜雅打電話,那會他們都還是甜甜蜜蜜的有說有笑。可沒過多久,顧雲凡便接到一個電話後,他臉色突變,當時他正在跟一家企業談合作的事宜,手上正拿著一本對方企業的業務簡介在翻看,只見慌忙起身急急的說了一句,“快打120!”手上的那本簡介也隨即掉落在了地上,他來不及,也顧不上跟對方負責人多說一句話,掛了電話變快速地跑了出去。
顧雲凡直接讓沈家鵬把車開到了醫院,在那裡他見了夏美茹,她一臉慌張,哭喪著臉,拉著顧雲凡的胳膊說,“雲凡哥,我......”
顧雲凡眼睛瞪得老大,呵斥道:“人呢?她的人呢?”
夏美茹雨指了指手術室的門,梨花帶雨地哭著說:“已經進了手術室。”
顧雲凡整個人癱軟下來,還好沈家鵬急時扶住了他。
“顧總,您先坐一下。”沈家鵬把他扶到了椅子邊上,顧雲凡卻突然像是恢復了狀態,突然就掙脫掉了沈家鵬,猛地一轉身,死死地抓住了夏美茹的肩膀,大聲吼道:“你去找她做什麼?你又去找她做什麼?”說話間,夏美茹的身體也被他搖晃著。夏美茹哭得泣不成聲,顧雲凡拳頭握得緊緊的,已經揚起胳膊來,但終究是沒有打到夏美茹身上。
夏美茹從來沒見過顧雲凡這番樣子,她更加害怕極了,唯唯諾諾不敢說半個字,連哭聲都降低了許多。
沈家鵬怕這樣下去會出事,只得又上去拉顧雲凡,總算是將他拉到椅子上坐下了。
顧雲凡目不轉睛地盯著“手術室”那三個字,拳頭也一刻也沒鬆開過,沈家鵬趁機給繁露打了個電話,讓她過來幫忙。
手術室門開啟的那一刻,顧雲凡如箭一般的衝了過去,但被裡面的醫生攔住了,醫生告訴他,病人馬上會出來,讓他耐心等待。
終於,終於幾位醫生推著一位病人出來了,一位女醫生拿著夾板喊著,“白靜雅的家屬在嗎?”
“在!”顧雲凡立刻回答道。
“好的,我們現在要跟您說一下,這位病人送過來的時候,胎兒已經沒有了心率,孕婦本屬於懷孕初期狀態,是危險期,但由於受到了撞擊和摔倒,失血過多,胎兒已流產,我們已為病人做了清宮手術......”
顧雲凡只覺得如晴天霹靂一般,他強忍住心中的痛,看著剛從手術室推出來靜雅,他眼裡早已模糊,他輕聲喚著她,“靜雅,靜雅,靜雅你醒醒......”
安頓好靜雅後,顧雲凡轉臉過來,看著站在一旁的夏美茹狠狠地問道:“你說,你到底對她做了什麼?”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夏美茹一臉恐懼地說道,看顧雲凡一步步朝自己逼近,那眼睛裡的光像是一把利刃,足足可以殺了她似的,她顫抖地說:“我,我只是翻了一下日記本給她看了,上面有關於木星辰的事情。”
“滾!滾!”顧雲凡不想再看到她,閉著眼睛,將手指向門外,大聲的吼道。
......
見顧雲凡不肯吃早餐,又不肯多說一句話,整個人就是一副傷心欲絕的樣子,繁露和沈家鵬只能面面相覷,但又沒有任何辦法。
顧雲凡不敢多想醫生說的話,他更不敢想等靜雅醒來該怎麼告訴她,他明明說過,要疼她,愛她,寵她,還要跟她和孩子一起去旅行,她曾滿心歡喜地聽他講這些,並期待著。
如今,他內疚不已,他自知自己並沒有保護好她。
他明明是愛她都要勝過愛自己,卻為什麼會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