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瓣越是咧得大開……裝傻扮無辜這招他十來歲就已經發揮得淋漓盡致,否則怎麼擺得平家裡頭啃人骨頭的那一票?
眼前這傢伙八成腦袋瓜還沒醒全才敢在祖師爺面前班門弄斧,也渾然忘了故作輕浮只會讓他更加覺得其中有鬼,根本是標準的此地無銀三百兩。
“上半啊,很好呀,腦袋還在兩隻手也不缺……呃。”眼見面前的潔白貝齒越發耀眼,血蝻也知道再胡言亂扯答非所問下去,以後的日子保證會精彩到讓他再多生副手腳也無暇接應。
看了十多個年頭,這彎月牙叫人哭不出的本事他可是再清楚不過。
“只是稍微發作了一下,不怎麼厲害,已經沒事了,不信你瞧我手足暖的,大概是之前打了架又……接連動了內息所以累了點。”
連珠炮般奉上人兒想要的答案,血螭眼觀鼻鼻觀心儼然一副閉門思過的反省模樣,就怕動一下眉會顯出心虛,誰叫他自個兒心底有數--這次毒發又是自找的,全是一時恣意妄為想拆了那隻蜻蜓才會惹來後頭的這一串皮肉痛。
收起臉上磨刀霍霍的表情,戎月不由得好氣又好笑地瞪著眼前這個昂藏七尺卻學人媳婦兒般裝乖實巧的賴皮傢伙,他哪會聽不出話裡另有弦外之音,八成又藏了什麼會讓他念的不給知道,奈何自己不諳武藝也只能由得人說黑道白。
不過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說什麼那個“王”字也跟了自己那麼久,當然並非每件事都需要鉅細靡遺的明白才能有治策。
“小蒼,記得你跟我打過好幾個勾勾,敢賴賬的話,就算是地府十八層我也一定追下去逮你還債。”笑語晏然許的卻是生死誓諾,戎月暗忖著這是最後一次,他以後再不會愁眉不展盡在血螭的安危上打轉。
他不想,自己的擔心變成束縛這隻雄鷹翱翔蒼天的枷鎖。
五湖四海遼闊,也許流血搏命永遠不是平凡的自己能夠釋懷,但他會學著相信這個愛他入骨的男人,相信他曾說過的,只要有自己在,就絕不會放棄,相信他們第一個勾勾許下的--永遠在一起……
“雖然已經稍微幫你打理了一遍,我還是讓人抬了水進來,要不要泡一下?那些腰痠背痛的應該會舒服點。”故意忽略那陡然變得噬人般熾熱的深邃目光,戌月朝紗帳外努了努嘴。
隨語轉眼向床外瞥去,血螭這才發現半人高的木桶正熱氣騰騰地冒著白茫霧氣,再回顧自已身上,果然乾乾爽爽的沒有一絲溼黏不適,甚至還已經套上了件單衣,然而這些他卻居然完全沒有任何一點印象?
血螭困擾地擰;了眉。
“我……昏過去了?”
實在想不出還有第二種解釋,所以話一出口血螭就覺得問了句廢話,只是他想不通這身子幾時變得這麼嬌弱了?印象中和月牙兒也只纏綿了兩、三次,就不過渡完毒質後隨即毒發讓他意識有點不清罷了。
“難不成你以為是睡著啦?”嘴兒微噘,戎月一頭竄進熟悉的懷他中窩著,儘管決定了不再將擔憂顯於外,還是忍不住地埋怨兩句以示抗議:“到最後喊你搖你都不應,害我差點沒叫人救命……”
“小蒼。”
“嗯?”望著抬起頭睇視自己的俏顏,血螭有一股非常不好的預感,只因這彎月牙又是笑得一臉狡黠,再遲鈍的人也察覺得到風頭不對。
“我有這麼厲害嗎?所以你才每次都不支昏倒。”
“……”俊臉上陣青陣紅宛如打翻了染缸般的精彩,血螭不由嘴角抽搐地咬了咬牙,即使知道戎月只是同他說笑,然而事關男人的顏面訓題,他也實在很難一笑置之灑脫無謂。
“咳咳,那哪算?我只不過稍微閃神而已。”即使不想推諉毒發再惹人擔心,血螭也抵死不會認這筆烏龍帳,嘴上辯著,腦裡也飛快轉著念頭。
如果連月牙兒的喚聲他都沒聽見,那還真是昏得徹底,而且竟連幾時暈過去的他都沒一分印象,居然連一點撐不下去的徵兆都沒有,問題是--
這回“魂牽一系”發作的程度並沒有上次那般劇烈,甚至連凍人的寒意都沒感受到幾分,究竟是哪裡不對了……
“稍微?小蒼,你所謂的閃神可是一閃就一個多時辰耶……雞啼鼓更鳴,天都要亮囉。”眨著眼,戎月一臉無辜卻毫不留情地直接將男人吹出的牛皮戳了個大洞,並不真為了爭出個輸贏,而是變個法子提醒人留意。
“……不會有事吧?”猶豫再三,掛在心中的憂慮終於還是忍不住地出了口,尋求慰藉似地戎月緩緩將臉貼上起伏的胸膛上。
之前是被熾漲的情慾衝昏了頭不及細索,直到事過後他才赫然記起血螭體內早已鎖了一種劇毒,如今又添一種……
“沒差,憑我的本事再難纏的毒都還壓得住,多一種少一種沒什麼太大不同,只是少幾成內力可用,頂多毒發時辛苦點而已,我說過毒對我要不了命的,再說運氣好兩種毒質之間互克也不一定。”
“互克?意思是也有可能相生。”自語般咕噥了聲,戎月蹭了蹭頰下溫暖的胸膛,如羽長睫一掀一閉終是不敵睡意地漸漸合起,徹夜未眠再加上歡愛後特有的疲倦,耳畔規律的心音已然成了最好的搖籃曲。
“喂,想太多了吧,你當那隻臭蜻蜓未卜先知會掐指算哪?”揉了揉人兒披散在胸前的烏亮長髮,血螭一臉不以為意地撇了撇唇,長睫覆掩的墨瞳卻是閃過一絲銳芒,他當然不會忘了血蜻說過這毒是誰給的。
同出一處,相生的確比互克來得可能,也許害他無知無覺暈厥的答案就是這個,兩樣東西和一塊不知湊成了什麼去……眉微挑,把玩著指上黑髮的男人依舊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暗自卻是運氣巡了遍周身。
沒什麼不對,看來相生出來的新玩意沒多大壞處,就不過叫他睡上一覺罷了,然而若是放任所有的毒素交融……就不知道還醒不醒得了。
傷腦筋呀,這下更麻煩了,使力過頭的代價可不只是痛一痛了事,毒發的痛楚他還可以忍,但這種完全無預警的昏厥他可沒輒,宰人時要是這樣死人般地躺下去,再張眼看到的可真是閻王那張鬼臉了。
難不成得時時刻刻惦著這件麻煩事?
抿唇微哂,血螭很清楚那是不可能的,兩次毒發的原由就是最好的證明,他從來就不是個循規踴矩的人,哪怕拿生死做框也一樣,再說這樣畏首畏尾綁手綁腳的,遇上血皇那種貨色怎麼可能宰得動……
眼微眯暗自思量,片刻血螭就有了計較,這種時候若還放著家裡頭那味良約不用未免也太對不起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