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這一頁寫完啦。你瞧瞧如何?”綠舞的聲音傳來,打斷了林覺的思緒。
林覺微笑起身站到桌案旁,只見黃紙上娟秀的字跡整齊而乾淨。今日學的是千字文的第三十二到四十八字。是“雲騰致雨,結露為霜,金生麗水,玉出昆岡。”這十六個字。
“寫的不錯,綠舞不讀書真是可惜了。”林覺讚道。
得公子誇獎,綠舞喜不自禁。指著字問道:“這十六個字是什麼意思呢?”
林覺笑道:“雲騰致雨結露為霜的意思應該無需我解釋了吧,便是雲聚為雨,露凝為霜之意。金生麗水之意是說,麗水之地出金沙,故而有金生麗水之意。麗水也叫金沙江,遠在西南之地。玉出昆岡之意便是崑崙山好出美玉之意。崑崙玉甚是珍貴,這個你該明白了吧。”
綠舞點頭道:“明白了,還真是有意思呢。怪不得公子喜歡讀書,原來可以知道這麼多的事情。”
林覺苦笑道:“若是讀書為了科舉,便沒那麼有意思了。你瞧有德堂兄,讀書數十年,每次科舉都名落孫山,讀書在他看來便是一件讓人厭惡之事了。但對你而言,只需識文斷字不當文盲便可,倒是沒他那麼有壓力。”
綠舞想了想嘆道:“真可憐,有時候想想你們當男子的也挺可憐的。”
林覺失笑道:“你倒是可憐起男子來了,你叫我們這些男子如何自處?”
綠舞打了個阿欠道:“我再寫一遍。公子累了麼?若累了的話,我便不寫了。”
林覺道:“你寫便是。不過再寫便要寫的比之前的好些。你瞧剛才你寫的這幾個字,這個騰字雖然寫的不錯,但左右重心不穩,左輕右重,給人以一種隨時要倒下的感覺。這便是寫字骨架不勻的問題。”
綠舞瞪著眼看著紙上的字道:“是呢,我也覺得有些不對勁,公子這麼一說我便豁然明白了。”
綠舞拿起筆來將那個騰字再寫了一遍,歪著頭瞅瞅,伸筆塗了,嗔道:“還是要倒。”於是再寫一遍,又是不勻稱,再塗了,噘著嘴有些氣惱。
林覺伸過手臂圍住她小小的身子,手握著她的手道:“我教你一遍。”
綠舞臉上發燙,心裡蹦蹦亂跳。只覺林覺灼熱的呼吸吹在耳畔,手上哪有半分主見,任由林覺一筆一劃的寫了個端端正正骨架勻稱的騰字。
“怎樣?這便好些了吧,你多練練便好。”林覺說道。
忽然間林覺感覺懷裡的小人兒有些不對勁,轉頭看時,只見綠舞正紅著臉脈脈含情的看著自己。紅嘟嘟的小嘴唇就在眼前寸許處,呼氣如蘭似馨,撩人心魄。
林覺一把抱住綠舞,伸嘴便吻。綠舞嗚嗚作聲,扭動不休。林覺離了那張小嘴低聲問道:“怎麼了?”
綠舞紅著臉指著窗戶道:“關……關窗。小虎在他屋子裡怕是能看到。”
林覺哈哈一笑,伸手過去關了長窗,回身來一把摟住那具嬌軟的身軀壓在涼塌上,勾出噴香的雀舌來恣意品嚐。親吻到綠舞渾身酥軟,臉色紅的觸目驚心時,這才強自收起慾念,放開這小美人兒。綠舞爬起身來,攏著亂髮一溜煙的逃了。
林覺喝了幾口涼茶,心道:在這麼下去,自己怕是要把持不住了。該不該將這青澀的小蘿莉給辦了呢?
……
次日清晨,林覺尚在夢中之時,便聽到院子裡傳來林虎和綠舞的嬉笑之聲。林覺爬起身來打著阿欠開了窗戶朝外看,但見林虎正在院子裡打著轉口中‘哞哞’的叫著。綠舞在一旁捂著嘴笑。
見林覺探頭出來,綠舞忙道歉道:“哎呀,吵醒公子了。”
林覺指著林虎頭上的兩個犄角問道:“這是在幹什麼呢?哪裡來的這玩意兒?”
綠舞詫異道:“雙七節啊。公子忘啦?七月初七賀牛郎啊,小虎這是辦的牛呢。”
林覺恍然大悟。大周朝雙七節是個節日,其實便是七夕節。七夕節有不少的習俗,譬如現在林虎帶著長著兩個木犄角的帽子的便是雙七節習俗的一種。當然還有一些其他的小風俗。
“公子洗漱吃早飯,一會兒將房裡的書拿出來曬。上午其他院子裡的人還約了我去拜織女會呢。我可不能遲到。”綠舞笑道。
林覺點頭應了,忙洗漱淨面來到廊下,三人吃了早飯後,一起去林覺的房裡將幾大架子的書全部搬了出來,一一攤開擺在廊下的青石上暴曬。綠舞又將一大堆的冬衣爆出來,全部搭在條凳上曬,小院子裡被書本衣物佔據了大半。七夕曬書曬衣裳也是大周朝的習俗之一,稱之為曝書曝衣。
忙活完畢後,綠舞抱著針線盒子出來對林覺道:“公子,我去正房院子裡拜織女會去。”
林覺笑道:“去吧去吧,要比的過她們,教她們知道綠舞的針線手藝是無人能比的。”
綠舞抿嘴而笑,抱著針線盒子飛快的跑了。
所謂拜織女會也是七夕的風俗之一。七夕節原名乞巧節,本就是女子為祈求九天織女賜予巧手針織之技的節日,只是後世逐漸演變新增,才有了包括愛情婚育等其他各種寓意。拜織女會便是女子們聚集於一起,擺上小香案祭拜織女,之後更是各自以綵線穿針,做鏤空花扣相互評比,看看誰乞巧得了織女真傳。是半祭拜半玩耍的活動。
綠舞去參加的自然是林甫的丫鬟們聚集在一起的活動,大房的老婦人少夫人以及一群老少妾室們自然是不肯跟丫鬟們一起拜織女會的。林家活動不多,這是很少的可以讓丫鬟婢女們聚會的活動。
林覺左右無事,在院子裡一邊整理書籍,一邊看書。很多書自己雖然讀過了,但很久沒拿出來,就著陽光清風再讀幾段,倒是頗有些回味。
林虎在旁無事,依舊劈柴。自從林虎來到小院,小院裡的柴禾已經堆滿了一面圍牆了。
一直到晌午時分,綠舞尚未歸來。林覺眼睛有些發花,正坐在椅子上閉目休息。忽聽得院門口有人進來,睜眼看時,卻是林家一名門人小廝。
“林覺公子,外邊有個人要見你。就在大門外邊。”門人見了林覺忙行禮道。
林覺起身問道:“什麼人找我?”
“不認識,是個書生打扮的公子。公子自己去瞧瞧便知。”
林覺有些疑惑,自己可不認識什麼書生的朋友,也絕不可能是林家外房子弟,否則門人豈會不認識。於是吩咐林虎照看好書本衣物,自己跟著門人往林家大門口行來。
來到正院門外,林覺看到了背對自己站在門口的一位身材不高的書生。林覺站在階上拱手問道:“在下林覺,不知是那一位兄臺要見在下。”
那書生轉過頭來,臉上笑顏如花,拱手道:“師兄,是小弟來見你。不歡迎麼?”
林覺驚訝張口發愣,旋即哈哈大笑起來。
來者竟然是穿著男子衣服的方浣秋。也不知那裡弄來的長衫,倒還合體的很。不過看得出來,她並未做精心的掩飾,只是挽了長髮塞在帽子裡,臉上未施粉黛罷了。
林覺甚是驚訝,方浣秋忽然出現在門口,著實有些驚喜。
“你怎麼在這裡。就你一人來的麼?”
“是啊,就我一個人,怎麼了?”方浣秋笑答。
“先生和師母怎會讓你一個人下山?”林覺表示不信。
“算你猜的準,爹爹受朋友之邀見面去了,我娘沒來。我本是因為雙七節的緣故想來城裡逛一逛的。爹爹跟朋友見面,我在那裡有些氣悶,於是便徵求爹爹的同意來找你了。嚯,你們林家還真是氣派。怕是杭州城裡數一數二的大族了吧。”方浣秋抬頭看著高高的門樓和兩扇一丈多高的朱門道。
林覺笑道:“莫在這裡站著了,進來說話吧。去我小院裡。瞧你似乎挺累的樣子。”
“走了一上午的路,進了城又走到這裡,哎,還真是累了。”方浣秋笑道。
林覺忙帶著方浣秋進了林宅,穿大院走垂門往西首走,不久後便到了自己的小院前。方浣秋站在小院門口愁眉道:“你便住在這裡?”
林覺笑道:“是啊,挺失望是麼?林家大宅可不是我的,我只是其中一個小角色罷了。”
方浣秋搖頭道:“倒不是失望,看來我娘說的是真的,你當真是林家三房的……”
方浣秋忽然閉了嘴,她覺得這似乎是在揭人傷疤。庶子的身份沒人願意別人當面提醒自己。
“庶生之子。”林覺笑哈哈的將她的話接完整。
“對不住,我不是那個意思。”
“這有什麼?我可不避諱這些話題。進院吧。”林覺笑哈哈的道。
進了小院,方浣秋見到滿地的書本,驚呼起來:“哎呀,你這裡居然有這麼多的書。好像比我家的都還多呢。”
林覺笑道:“哪有你家的多,你這話要是教先生聽到,怕是會不高興的。”
方浣秋白了林覺一眼道:“我爹爹才不會那麼小氣。爹爹說,書是用來讀的。他最見不得那些不讀書的人,卻擺著滿書房的書冒充滿腹經綸。爹爹對那種人最為不齒。”
林覺哈哈大笑道:“你的意思是,我便是那種人咯?不帶這麼拐彎抹角罵人的。”
方浣秋抿嘴一笑道:“那可說不準你是不是那種人,你敢說這裡的書你都讀過?”
林覺笑而不答,走到廊下替方浣秋擺了一把椅子,又招呼林虎去沏壺茶來。方浣秋這才走到廊下坐下。林虎沏茶上來,林覺替方浣秋倒了一杯,方浣秋以袖遮口,輕輕抿了幾口茶水,舒服的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