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有一天小夕會離去,那他呢?這個高高大大,時而正經時而撒瘋的少年是不是也會離去,不再對她笑,也不再安慰她……盛夏時節,林鸞忽感寒意襲人,她似乎,從未想過會有這天。
腳步漸漸頓下,那人卻並未發覺,自顧自往前走,林鸞心中陡然一緊,慌忙伸手拽住他的衣角,瞧見他回首才稍稍安心。
“阿鸞?”
言澈覺察出不對勁,試探問道,她低頭不做聲。
“阿鸞!”
言澈慌了,輕晃她肩頭。良久,她終於緩過神,抬眸卻是一雙水漉漉的杏眼,似剛剛經歷了一番風吹雨淋,見者猶憐。
“怎麼了?是不是……”
話未說完,嘴上卻已被封住。唇間香甜軟糯的觸感叫言澈心下一驚,瞬息間竟忘了呼吸。不遠處煙火爛漫與群星對笑,喧囂旖旎中鵲橋相連,便勝卻人間無數。
許是夜風清涼,散去林鸞腦中餘熱,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究竟幹了些什麼,深吸口氣就要後退。可腰上卻被一雙強有力的臂膀死死扣住,任憑她如何使勁都掙脫不掉,耳畔響起調笑聲,輕輕吹在頸側耳根,曖昧中帶著點邪氣:“吃完就想跑,沒那麼容易。”
林鸞頓時僵硬了半副身子,掙扎得更加厲害,奈何氣力不敵,終是被某人一口吃下。如果說剛才林鸞那一吻只是杏花雨落,過身而不溼衣,那現在言澈這一吻便是疾風捲勁草,不知憐香惜玉為何物。
腦海中一片混亂,唇上被攪得生疼,竟連喘息的間隙都無片刻。在某人的蠻橫面前,林鸞驚覺自己竟如此弱小,脖上腰間被死死緊箍,只餘右手還有些許空間,團成拳錘在他肩胛,軟綿無力,反倒是他那緊緊貼在自己嘴上的唇,忽然彎起一抹弧度。
他在笑?他竟然還笑?怒氣衝上,林鸞下意識想開口罵去,卻又著了某人的道。擋在面前的阻礙沒了,舌尖便毫不客氣直闖而入,攻城略地,霸道糾纏,直至唇齒間皆染上彼此的氣息。呼吸交錯,溫熱糅雜,早已分不清究竟是誰的氣息。
也不知過了多久,林鸞才重獲自由,頭頂暈眩,渾身無力,只能倚在他身上大口喘息,夜風清冽,卻怎麼也消不去她面頰上的暑意。
見她難受如此,言澈漸生愧疚,剛才確實……心急了些。
抬手輕拂她的髮髻,想開口安慰兩句,玉指剛剛觸及髮絲,懷中軟玉便宛若驚弓之鳥,癟嘴狠瞪了他一眼。適才的愧疚之情須臾間消散殆盡。
她難道不知,現在的自己兩暈酡紅,眉眼生嬌,丹唇嬌嫩欲滴,最是令人動情?言澈抬頭望了眼星辰,垂眸又見一雙明星,滾了滾喉嚨,攬緊臂彎喑啞道:“再來。”
林鸞倒吸口涼氣還沒來得及撥出,就又一次被人堵上了嘴。下意識就要掙扎,才發現這回對上的卻是春雨潤如油。
循序漸進,溫柔似水,帶著微微涼意和溫潤,細細勾勒她的唇瓣,撬開牙關,一不留神就叫她沉溺其中,無法自拔。
作者有話要說: 寫著寫著,自己臉紅了……
☆、點蒼燈
街上的遊人很高興,街邊的商販很高興,是以走在街上的言澈也很高興。
嘴角掛笑,昂首闊步,就差哼起歌來。見路邊縮著幾個衣不蔽體的小乞兒,大手一揚隨意賞了幾個銀錠子。可跟在他後頭的小蝦米似乎並沒有他這般好興致。
“阿鸞怎麼了?”
言澈放慢步子,傾側到她跟前。林鸞下意識往旁邊挪去,可無奈左手尚裹在他掌心之中,稍一用力就又被拽近了幾分。溫熱氣息吐在耳根,蝦米又熟了幾分。
一個拼命躲,一個輕巧拽,糾纏良久,二人距離竟比開始還要靠近,稍抬頭便是某人玩性正濃的眸子,林鸞第一次在言澈眼中瞧出幾分世家紈絝之氣。
此處不似方才那般空蕩,乃是鬧市正中,遊人如織,目光交接,落到二人身上皆變了種味道。有掩嘴輕笑的,也有交頭接耳的,更有那吹哨逗趣的,好似在瞧臺上戲子們表演王公子第調戲良婦的橋段,臊得林鸞恨不能當場挖個地洞鑽進去。
“這裡……沒意思,咱們走吧。”
“哦?阿鸞是在擔心這個呀。”
極其愚蠢的理由,就連林鸞自己都懊悔不已,五官緊皺像是吃了什麼不乾淨的物什。闔上雙眼深吸口氣,靜靜等待某人的擠兌。
言澈本也打算藉機好好揶揄她一頓,瞧見她視死如歸的小模樣,才歇下的玩鬧興致就又被無端挑了起來,目光細細摩挲,將她一舉一動盡收眼中,竟難得遞上了臺階:“我也覺著此處無趣。”
杏子眼倏爾瞠圓,纖長睫毛若半面小扇不住扇動,這……還是她認識的言澈嗎?
言澈的確沒扯謊,因著他瞧見這處聚了好些東瀛人,莫名打攪了他的雅興,自上次那起怪案之後,他就越發不待見這群異邦人,縱使兩國有意交好,他也不願青眼以待。捏著下巴一本正經地思索再三,忽地爽朗一笑:“我想到了一個極妙的去處。”不等林鸞問出口便牽起她的手狂奔起來。
街邊原本起鬨的幾個浮浪少年也跟著興奮起來,叫嚷鼓掌聲連綿而至,險些蓋過這漫天的煙火,看來是真把這二人當做戲子,紈絝公子調戲完良家婦女,下一幕便是執手私奔,妙哉妙哉!
言澈跑得歡暢,腳底生風,並不將這些雜音放在眼裡,指尖觸感柔軟,好似握著片雲朵,叫他捨不得松下。相較之下,林鸞就沒他這般厚臉皮,總覺著自己同那風中飄絮一般悽楚可憐,隨他擺佈,而且……還是朵緋紅柳絮。
一路燈火交疊,喧囂過盡後,林鸞雙腿發軟,撐著牌樓柱子才勉強站好。捂著小腹大口大口貪婪喘息,因著適才的狂奔雙頰已泛起潮紅,香汗淋淋,卻別有一番風情。稍稍緩過些勁便毫不客氣地指著某人鼻子唾罵道:“言澈你大爺的!”
聲音之大,險些將牌樓上方的木頭匾額震下。可某個罪魁禍首卻狀若未聞,好整以暇地倚在她身旁,挑起一邊眉峰打趣道:“阿鸞這般狂言,我好像有好些年不曾聽過了。”雋秀面容徐徐貼近,攜著幾分壞笑:“我大爺,將來也是阿鸞大爺,嗯?”
沉默中,他清楚地瞧見林鸞深吸了一口氣良久吐不出來,也清楚地瞧見她嘴角抽動了三次,更清楚地瞧見她伸手探向腰間。
“別找了,刀不在。”
言澈笑得燦爛,林鸞徹底氣結。
“好了好了,我錯了還不成嗎?”見某人甩手便要走,言澈趕忙討饒認錯,“你先看看這是哪?”
這是哪?難不成還能離了京城?林鸞冷哼,抬眸只隨意一瞧,便被牌坊上斗大的字給駭住了:無歸道。怎麼會是無歸道?好端端的怎麼來這了?她怎麼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