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局勢逆轉。
小月突然化成一道黑影一掃頹勢,她和她手中的劍,只一轉眼間竟已然佔盡了優勢。
人如鬼魅,捉摸不定。劍如雨落,密不透風。
陳伯洋漸漸露出驚慌之色,他揮舞著長刀,左右格擋,但無奈小月的劍快如流星,他似乎使勁全力卻越來越吃力了。
陸游突然大叫一聲:“不好!”他抖動軟劍,“蘇拉”一聲響,化作一道藍影,衝上前去,喝道:“師妹,快快住手!”
說好了不動手,但陸游為何卻在小月佔據上風之時突然殺入人群?
我相信陸游的人品,所以我堅信他不會言而無信。
他此時出手,定然有他的道理。
他讓小月住手,莫非是他意料到小月接下來會使出殺招?
我想起那日禪慧寺外那一戰。黑衣人化作黑影,揮舞著劍,把武功高強的圓信糾纏得筋疲力盡。
然後,一劍封喉!
難道,小月也會在陳伯洋筋疲力竭之時,賜他一劍封喉嗎?
她真的有那麼強大的本領嗎?
她的對手是陳伯洋。括蒼派的掌門陳伯洋。南派武林五大門派之一的括蒼派掌門陳伯洋。他雖然不及白景行的武功那般神鬼難測,但卻也是江湖上屈指可數的高手。
如果,小月真的可以如此輕巧地殺了陳伯洋。那麼,她的師父,陸游的叔父,陸石,他的武功將會恐怖到何種地步?
那個人,那道殺死圓信的黑影,那個認得我的黑衣人,真的會是陸石嗎?
雖然疑惑重重。但眼前的局勢卻已經容不得我再多思慮。
因為,太精彩,精彩得讓人瞠目結舌,精彩得讓人眼花繚亂。
就在陸游被括蒼派的十幾名高手纏鬥著難以脫身之時。就在眼看著陳伯洋成了即將被玩弄致死的老鼠時,他雙足點地,整個人如龍如九霄,竄天而起。
他的身體急速地旋轉著,他的刀也隨著他的人急速地旋轉著。
長刀破空,聲響入耳,卻如龍吟一般。
升至半空,陳伯洋長刀陡然轉向,如猛虎撲食一般直衝下來。
刀鋒從天而降,氣勢逼人。
他連人帶刀,越來越快,越來越猛,刀身竟在空中擦出火光。陳伯洋如從天而降的火球,砸向了仍在原地盤旋的黑影。
“師妹!”陸游驚恐地大叫。
但,一切都為時已晚。因為,我聽到“轟”地一聲巨響。從天而降的火球直直地砸在黑影之上。
火球熄滅了,是陳伯洋傲然挺拔的身影。
黑影不見了,卻是口吐鮮血的小月倒飛入了我的懷中。
不知為何,我會鬼使神差一般地去接住小月。
但當我接住小月的瞬間,我被驚到了。她披散的頭髮垂下,臉上的黑斑卻已然不見了蹤影。
那是一張傾世的容顏,只看一眼,便會讓人永生銘記。
那也是一張令人心痛的臉,她櫻唇邊掛著鮮血,她玲瓏般的鼻翼微動,她原本如月映深潭般的明眸已黯然失去了光彩。她氣若游絲,彷彿隨時都要死在我懷裡。
“小月!”
我叫著她的名字。她卻微微一笑,昏死過去。
那一笑,勝過世間一切的美好。
那一笑,足以讓我拋棄一切,甚至是生命也要去守護她。
我抱著她向船上奔跑,我決不允許她再受到任何傷害。
她並不重,但奈何我力量不足,用盡全身力氣,奔跑的速度仍舊差強人意。
眼看著陳伯洋舉刀撲來,我將小月緊緊護在懷裡,生死一線,但我卻從未如此坦然。我看著她,突然有種從未有過的感覺,即便是這個時候死了,能擁她在懷裡,此生也已無憾了。
“住手!”
刀鋒在我身前幾寸處戛然而止。我與陳伯洋同時循聲張望。我以為又是什麼厲害的人物突然降臨,沒想到是陸游壓著嗓子大喊了一聲。
陸游踏著輕巧的步子從與括蒼派十幾個人的纏鬥中撤了出來,躍到我的身前,擋住了陳伯洋的刀。他說:“前輩當真要大開殺戒嗎?”
抱著小月,我感覺自己渾身都是力量,滿心都是勇氣,我大吼:“有種你來呀!”
陳伯洋一臉不悅,但卻收起了刀,說:“你是白盟主的朋友,我不會殺你。”
雖然既有力量又有勇氣,但生死邊緣,難免恐懼。陳伯洋一說不會殺我,心裡懸著的一塊石頭登時落地。我大呼一口氣,說:“嚇死老子了!”
陸游說:“多謝前輩手下留情!”
陳伯洋說:“不必謝我。我佩服陸公的忠義,不會對你們陸家的人下殺手。但也請轉告陸公,希望他以後管好自己的徒弟,莫要仗著自己學了些微末功夫,就在江湖上目中無人,亂惹是非,壞了陸公的一世英名。”
陸游十分謙恭地迴應:“是。前輩教誨,晚輩銘記於心,日後一定對師妹嚴加管教!”
陳伯洋冷哼一聲,轉身離開。
“師父!”一個壯漢站了出來,說,“師兄師弟的仇,就這樣算了嗎?”
陳伯洋道:“你說呢?!還嫌不夠丟人嗎?!”
十幾個人狠狠地瞪著我們,似乎怒氣難平。但終究是師命難違,紛紛隨著陳伯洋離開了。
這一場惡鬥,終於落下帷幕。
一切看似化險為夷,但我懷中的小月,依舊如死人一般地昏迷。
陸游查看了小月的傷情,說:“她受的內傷不輕,需要快些醫治。”
我心中焦急,問:“到哪裡治?”
陸游說:“陸家山莊,找我叔父!”
陸石?!
就要見到陸石了嗎?
我突然有些緊張。雖然,我知道心中的種種疑惑必須要見到陸石才能解開。但是,真的要就要去見他了,卻忽然有些害怕。
或許,這便是人對於未知之事本能的恐懼罷。
“李兄怎麼了?”陸游看著船上一動不動的李小謙,問。
我頓時生出一股怒火,直衝腦門,大聲吼道:“這賤人在裝死!”
“裝死?!”陸游疑惑地看著我,問,“為何要裝死?”
我說:“我不知道,你去問他!”
陸游走到船邊,忽然“啊”地叫了一聲,喊道:“姬兄,李兄死了!”
死了?!
我說:“不可能!剛才他還在‘靠’!”我抱著小月走到船邊,登時被眼前的景象嚇傻了。
只見船艙裡滿滿的都是血,不知何時,一柄長刀從李小謙的腹部斜著插了進去。我大叫一聲:“靠!”
陸游一摸李小謙的鼻息,說道:“還活著,快去找大夫!”
這荒郊野嶺的去哪裡找大夫?
我急得直冒冷汗,一時慌亂,竟忘了懷裡抱著的是傾國傾城而身受重傷的小月,一撒手,小月重重摔在地上。這一摔著實不輕,竟把昏死地小月活活摔醒了,她悶哼一聲,驚訝地瞪著雙眼盯著我,“哇”地吐了一口血,罵道:“你,你個臭,臭小子!”隨即又昏死過去。
“啊!”我大叫,慌忙抱起小月,說,“對不起!對不起!”
陸游也有些手忙腳亂。李小謙渾身是血,刀入腹中很深。陸游似乎是感受到了此時的無奈,當即仰天長嘯:“淮水河畔霧濛濛,劍光一閃風雲生,我欲持劍朝天闕,奈何......奈何......”他憋得滿臉通紅,一拍腦門,叫道:“哎呀,怎麼接呢?!”
船上是垂死掙扎的李小謙,懷裡是生死未卜的小月,船邊竟然是即興賦詩卻無奈詞窮的陸游,我急火攻心,大叫:“別他孃的作詩了,能不能先救人?”
陸游這才從詩詞歌賦中回過神來,連連點頭,說道:“救人,救人!”當即抱起李小謙,我二人迎著夕陽,狂奔在一望無垠的荒野,為了各自懷裡的人,傾盡全力,去尋找生的希望。<!--ov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