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若是發生在別人身上官府恐怕不會管,但是楚家是城裡有名的大戶,甚至和京城裡的官員有些潛在的聯絡,地方小官是不會得罪的。
甚至來說還會非常積極。
盜竊罪罪不至死,需要關上幾天,留個案底。
對於普通人來說或許沒有什麼事,但是對於一個要參加科舉的人來講,這份案底會成為他的障礙。
即便是張書生怎麼解釋,都不能讓他免了這場劫難。
官府的人見他嘴硬,不肯低頭,用了點小刑,不足半柱香的時間就通通交代了。
但是偷錢袋的真的不是他,他是無論如何都不肯認,府衙裡的人就把他打暈過去之後強扭著他的手指畫了押。
畫了押就是罪證,官家看他頂著一個秀才的名頭,也沒有太過分。
小地小城的秀才太多了,在張書生的村子或許還算是值得驕傲,但是在這城裡還不如一位有錢的員外。
張書生體會到了階下囚的滋味,潮溼且發臭的牢房,突然出沒的老鼠,時不時嚇一嚇他的牢友,都讓他心生忿忿。
官員腐敗,欺軟怕硬,有錢就是主子,這樣的官員就是整個國家的蛀蟲!
可他現在在牢裡,根本就只能在心裡想一想。如果說以前和小狐狸在一起是玩物喪志,現在的想法怕是浪子回頭聊。
“張書生!有人看你了!”
再一次接受老鼠審閱過的床鋪他是不敢上去的,只能縮在角落裡減少自己的存在感,讓這個體積不大卻十分嚇人的小東西注意不到他。
聽到獄卒的話,張書生下意識就向牢門看過去。門外站著兩個人,一個灰衣婦人一個白衣公子。
他第一眼見到的就是白衣公子,那衣服,那氣質都不像是普通人的樣子,對方也看到了他,只是和善的笑了笑點點頭,隨後就看著他旁邊的婦人。
只是一眼,張書生就更加覺得對方不是一個普通人。
白衣公子也只給了他一眼,之後就看著與他一同到來的殷兮,“黃姑娘,小生已經將你帶到這裡,你且說幾句話。”
殷兮正在打量幾天沒見的張書生,衣服髒破,頭髮也亂糟糟的。對方正在抬頭看著這邊,這樣就把臉露出來了。臉上也不見得好到什麼地方去,乾枯消瘦就是他現在的生命體徵。
牢房的味道真的不是很好聞,就好像是半年沒有打掃了一樣,令人作嘔。
張書生被單獨關在一個牢房,裡面有一張石床,沒有暖和的被褥,只有發黴的稻草,其餘的都是空蕩蕩的。
在牢門旁邊有一隻碗,飯菜裝到了一起,看樣子是牢飯了。
張書生沒吃多少的樣子,此時這牢飯旁邊還有一隻小老鼠在一點點消滅這些剩下的糧食。
被抓來之前是黃穎兒盡力做好飯菜,殷兮到的時候算是把他的生活水平降下來了,即便是喝粥,他都是滿心滿眼的不願。
這些殘湯剩飯他怎能吃的進去。
“公子,我與書生說幾句話,麻煩您迴避一下。”
白衣公子淡笑離開。
等到他離開之後,張書生速度出奇快的衝了過來,雙手抓著牢門,“穎兒,你救救我!”
殷兮只是看著他不說話。
這讓張書生很慌,現在在外面的只有黃穎兒,如果她不救他的話,他這輩子不就是要在這種環境度過了!
不,絕不可以。
張書生目光殷切的望著她,眼中含著千言萬語。可他卻沒想過他這個妻子也是一個普通種田的婦人,如何救他,怎麼救他。
這個妻子是他如今的救命稻草,哪怕這根稻草承受不住他的重量甚至來說會被他拖下水,對方也要抓住。
殷兮記得,自己也曾經有過如此場景,當時作為階下囚的是她,對著另一個人說的似乎不是這話。
時間長久,這次的回憶竟讓她有些恍惚。
張書生再次殷勤的喚著黃穎兒,讓她從恍惚中脫離出來。
嘴角掛著冷笑,心想他若是心中有黃穎兒這個妻子,在發生事情的之後,第一面的第一句不是去問她有沒有事嗎。
殷兮素常無表情,即便是那微小的動作,在這陰暗的光線下也看不出來。
張書生不停的求她,此時的他已經丟掉自己曾經的傲骨,或許是這次的打擊太大,又或許是不得不畏縮在強權之下。
殷兮只是說自己試一試,沒有把握。即便是這樣,也足夠張書生開心的。
殷兮並不打算在這裡多待,看他有點高興之後,就要離開,張書生卻突然問起了和她一起來的人。
“他是誰?”
張書生的語氣就是單純的詢問,帶著一絲察覺不到的意圖,可看對方那不凡的身姿到底是讓他迷障了。
或許,這是自認為給他的一個契機。
楚紀,這是個如雷貫耳的名字。
三歲能文,四歲能武,天才一般的兒童,這就像是再說別人家的孩子一樣。
聖上曾親見,許他三品官位卻被他拒絕了,他只想在商界馳騁,在朝中卻沒有抱負。
即便如此,他也時不時在文學方面投顆石子來驚起滔天駭浪。
張書生一陣激動,他不知道黃穎兒是怎麼找到這樣一個傳說中的人來幫她的,這對他來說真的是一個天大的機遇。
殷兮從他表情上已經猜出了大概,果然,張書生向前伸手想捉到她,“穎兒,快說,你是如何求到他的!”
求?
這個字很貼切。
殷兮毫不留情打破他的幻想,“小狐狸偷來的錢袋就是他的。”
張書生那張消瘦的臉變了顏色,眼睛徒然瞪大,“什麼?”
多不可思議。
竟然會是這樣。
剛剛的激動頓時化為忐忑和一種無法表達出來的感覺,他頹廢的坐了下去。
殷兮面無表情看著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表演,從激動到頹廢的整個過程,直到她真的無法忍受這裡的氣味而出去。
她現在是這位張書生的妻子,該做的事她都得做的讓人挑不出毛病。
黃穎兒在祭冥是可以看到她的所作所為,簽訂的契約也會把她的行為做了拘束,為的就是不讓這個世界的守護者發現自己的異常。
殷兮知道守護者是什麼人,在她第一次和靈魂簽訂契約的時候,因為自己的莫不在乎而被那神出鬼沒的守護者殺到陰司。
至今心有餘悸。
她沒想到這位讓張書生心中跌宕起伏的楚紀還沒走,正和獄卒說著話。
準確的說是獄卒在說話,而對方只是時不時的點頭。殷兮看到只要楚紀一點頭,獄卒就像是得到了多大的獎勵一樣。
她剛一出來,楚紀就發現了她,丟下獄卒快步走過來,說了一些話。
無非就是讓她放心,並保證再有兩天張書生就會出來了。
這些殷兮還真的不是很關心,但她還是道了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