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好,別人家老人怎麼著,我管不著,我爹不能眼睜睜看著躺在這裡等死,我今天在這裡拍桌子說了,送醫院,花多少錢我先找人借出來,以後再說怎麼還。大哥,你去村裡找隊長,借拖拉機把咱爹拉到縣上醫院,我們三個一起去,咱娘就在家裡等信兒。老三,你讓弟妹給咱爹準備被褥衣服,拖拉機上鋪的蓋的都準備好,夜裡風涼,別再把爹凍著。
其他人都回去,明天一早我們三個總有人跟著拖拉機回來的,到時候就知道信兒了,然後一家一家再輪著去照顧。先這麼著,有意見不願意的現在就說,別過後背地裡唧唧歪歪的,現在不說,要是被我聽到有個閒言碎語的,別說我簡建國不給臉。”
簡建國當機立斷拍板決定這件事,要不然拿不出個章程,等著簡建明和簡建設說個話,拍個胸脯保證,那估計老爺子就是嚥了氣也等不到。
再說簡建國是看出來了,大哥拿不了主意,全看大嫂何秀秀的臉色,大嫂不吭氣,不是親生的,也怪不著大嫂;老三那就是自己都有私心,不用說弟妹吳美麗了,自家人都心思不正,還能要求別人家的人孝順父母。
那不是笑話啊!
簡老太太一聽不讓她去,立刻就抱著老爺子不撒手,嚎上了:“我不撒手,我可憐的老頭子啊!到哪裡我也跟你在一塊兒,就是死我們也要死一堆兒,要不然我就見不著你了。你們都起開,我不讓你爹一個人卻。”
這也難怪,村裡的老人沒幾個去醫院的,都是些抗日戰爭的老兵才有的待遇,可是那些人一去了醫院也就再沒回來,所以在村裡的老人眼中,醫院那就是個要命的地方,有去無回啊。
主要是這會兒交通不方便,人們沒有看病去醫院的意識,大多都是死扛著,小病拖成了大病,大病一旦厲害起來,到了醫院也沒辦法啊,就變成了這種惡性迴圈,讓人們的觀念也都停留在了醫院有去無回上。
簡建明聽了簡建國的話,不顧何秀秀一個勁兒的使眼色,硬是拉開門跑出去找隊長。
吳美麗嘴裡不敢大聲,小聲的嘟囔著:“家裡都要窮的揭不開鍋了,好不容易今年年景好,巴望著年底手裡有點餘錢,這可倒好,倒拉了一身的饑荒,我命怎麼這麼苦啊。”但是手裡還是翻箱倒櫃的開始找鋪蓋。
簡建設瞅了瞅二哥簡建國的臉色,也不敢多話,這會兒他還敢說什麼啊,簡建國正心煩,自己再說什麼,估計就能招來一頓臭罵都是輕的,要是簡建國劈頭蓋臉的給他兩下,那也是白挨。
可是想一想,這一下就是不老少錢,簡建設心裡那個心疼,不是不孝順,簡建設平時對簡老爺子和簡老太太也不錯,愛佔小便宜那是一回事,可是平時吃喝上絕對不短了兩個老人的,有個什麼好吃的好喝的也都不藏著掖著,怨不得老兩口心疼小兒子。
可是簡建設家沒有兒子,預備著大閨女簡明華招女婿。
這招女婿就要家裡條件多少好點兒,總不能一窮二白的指望女婿上門吧。
手裡都不富裕,隊裡今年要改選,簡建設有點心思想競爭一下村委主任,可是這改革實行什麼民主選舉。這一民主,不就是看別人臉色啊,說白了就是看人緣平時好不好。
簡建設還不懂啊,要想人緣好,平時就要多拉攏人們,那幾個說得上話的人,要是還說小氣吧啦的,誰願意投你的票啊。
所以起碼見人有個菸捲遞上去,散個菸捲兒,時不時拉個人到家裡喝個小酒,這都是開銷啊。
現在基本上老爺子一趟醫院就都泡湯了,就算泡湯都是好的,指不定還要欠一屁股外債呢!
簡建設一想到這個就心有不甘,他以為簡建國家裡不比自己富裕,那是二哥家裡三個大兒子,眼看著要說親的簡明亮,一個一個都差的年紀不大,彩禮酒席結婚東西,林林總總都是錢,簡建國才是最頭疼的一個。
這種事情上,簡建設本以為簡建國是不會同意去醫院的,花不起這個錢,本來指望著簡建國來做這個惡人的,現在誰知道事情發展遠遠出乎簡建設預料,簡建設不後悔啊。
早知道這樣,簡建設就自己站出來說著話了,起碼還落個好名聲呢。
現在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真是失算啊!
左右為難。
簡建國沒心思看其他人都是什麼心思,一心就是擔心簡老爺子,拉開了簡老太太,道:“媽,您別胡鬧了行不行?你也不看看我爹什麼臉色了,趕緊送醫院,人家大夫總比咱們幹看著強。”
一邊使眼色,劉秀娥趕緊給老爺子把衣服套上,把頭包上,怕夜裡著了風。
簡老太太急的直跳腳,“不行,我要跟你爹去,我得去。老二啊,我要看著你爹,要不然我不放心呢。”
簡建國心煩啊,這個亂啊。
“行啦,您去,您去行吧!”
只有妥協。
“秀娥,你也跟著去,照看著咱娘。”
簡建國只能做安排,臨時改變計劃。
第二十四章 平衡
簡明月回了家一趟,從櫃子裡拿了五百塊錢,是劉秀娥悄悄把鑰匙給了簡明月的,囑咐了半天。
這錢肯定是自家先墊上了,簡明月也知道,這個時間,到哪裡去一下子拿出這麼多錢啊。
好在簡建國還知道說是借的,三家分著還,起碼沒忘記這錢是孩子們想法子掙得辛苦錢。
隊長家的簡佔山開著拖拉機到了外頭,穿著一件厚大衣,晚上確實有點涼了,開著拖拉機更是迎著風,風硬不能不穿厚一點。
簡明亮他們幾個搭手,把簡老爺子蓋的嚴嚴實實放到拖拉機上,簡建國,簡建明,簡建設還有劉秀娥扶著簡老太太都上了拖拉機,滿滿當當的一車人,因為老爺子躺著,除了老太太給找了個包袱墊著坐在老爺子旁邊,扶著拖拉機幫子,其他人都只能站著扶住。
拖拉機開走了。
簡明月和三個哥哥回了家。
舅舅們還在家呢。
見到劉解放,劉解放急忙問怎麼樣了。
這一晚上就沒有消停過。
簡明月大概說了一下,劉解放他說送去醫院了,也知道這是不大好了,一般人家不送醫院,這送去醫院就是真的過不去了。
也是擔心啊。
家裡有個老人總是讓人擔心,誰家沒個父母啊!
再說誰都沒有錢,這年頭,去了醫院沒錢怎麼看病?
他們是村裡人,又不是城裡人,可以報銷,花的都是自己的錢,拿不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