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唐毅早早起來，他的府邸就老哥一個，老爹那邊也是一個人，他乾脆跑到了唐慎的府邸，直接到了廚房，抄起兩把菜刀，砰砰砰，剁起了餃子餡。

都說君子遠庖廚，唐毅卻把做菜當成了修行，無論多煩心的事，做幾道可口的小菜，品一杯自釀的美酒，什麼煩惱都煙消雲散了。

只是今天卻不管用了，他越是忙碌，心裡就越煩躁，好像有螞蟻啃食，乾脆將菜刀插在砧板上，蹲在地上，呼呼喘氣。

幸好在廚房啊，要是讓別人看到，還不一定多丟人呢！

彈劾君王，又是嘉靖那麼怪的一條龍，結果會怎麼樣，唐毅真的沒有把握，哪怕海瑞能逃得性命，又會捲進去多少人，會掉多少的腦袋，究竟值不值得？現在阻止海瑞，沒準還來得及……

一瞬間，唐毅的心裡轉過無數的念頭，最後只剩下一聲長嘆。

大丈夫做了不悔，悔了不做，要是連一頭病龍都不敢挑戰，自己那些嚇死人的打算，又怎麼實現？

陽明心學講究貴乎自我，以本心為標準，倘若有一個口含天憲，金口玉言，半神在世的皇帝老子，如何貴乎自我？

大明朝有諸般的弊端，論起責任，皇帝未必是最大的那個，至少那些遍佈天下計程車紳，他們盤剝百姓之狠，壓榨之刻薄，猶在皇帝之上。

可為什麼唐毅要把眼光首先放在皇帝身上呢？

因為他是核心，是靶子的最中間。

只要皇帝還具備無上的權力，不管唐毅做了多少改革，幹了多少事情，輕飄飄的一句話，就可以打回原形，人亡政息，是困擾著歷代改革家的魔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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