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給你的荷包、小魚乾,都是江嬸做的……”
她說到這裡,面上忽的浮現一絲怔然。
回想起自己錯把蘇凌當姑娘,她好像做了不少容易讓人誤會的事情。思及此,她心中頗覺歉疚,小心翼翼看了他一眼。
在五月初四那天,他還向她父親提親來著。
不過,他也說,過去的事都不再提了。他還說,她現在年紀還小,應好好讀書,議親的事情該放置一邊。
那就先不想這件事吧。
蘇凌看她神情,面色微變,輕聲道:“我知道江嬸。行,你想買什麼,那就買。帶錢了沒有?我這邊有。”
“帶了帶了。”程尋回過神,“我要到京城來,爹孃給我塞了不少錢。”
唯恐她因為錢財而受委屈。
兩人在附近的店鋪買了些適宜贈人的小物件。不算昂貴,重在心意。
不過江嬸他們卻是歡喜的很,一直誇呦呦有心了。
廚房已經收拾停當,各種廚具茶具都是新備的。江嬸要招呼蘇凌喝茶,被他拒絕了。
蘇凌也已意識到今日趕過來很不妥當,是給人添麻煩了。然而看了程家的宅院以及江嬸殷叔等人,對程尋住在這裡,他算是放下心來。
但是,在臨走之際,他仍是叮囑程尋:“如果這裡不能住,不要勉強自己。尋家客棧,或是住你叔叔家裡都可以。”
程尋笑眯眯地應了:“我知道,我知道,你早些回去忙你的事情吧。”
然而蘇凌剛上馬車,她就苦了臉。
這以後可該怎麼辦?
為防止自己胡思亂想,她也跟著跑上跑下,忙來忙去。
事實證明,人在忙碌時,確實沒有亂想的念頭。
程宅雖然有幾年沒住人,但畢竟不是廢宅。房屋結實、傢俱齊全。今日打掃一番,又添些傢俱,算是收拾了進出來。
乾乾淨淨,一塵不染。
“咱們家院子裡這口井可真是好,省了多少打水的功夫。”江嬸滿面笑容。
程尋點頭:“可不是?”
井淺水淨,她嚐了一口,還隱約有些甘甜。
程尋衝江嬸等人抱了抱拳:“今日辛苦你們啦。”又請江嬸給大家發賞錢。
眾人連連擺手。二房過來幫忙的人笑呵呵的先後離去。
臨近傍晚時分,程瑞走進了程宅,進門便問:“程尋呢?”
江嬸見是三少爺,微微一愣後,直接給他指了方向。
程尋剛洗掉臉上的黑粉,又用清水洗了一遍,正拿毛巾擦臉,一抬頭看見三哥,停下手上的動作,喜笑顏開:“哥,你什麼時候過來的?怎麼不提前說一聲?”
“真的是你?”程瑞沒回答她的問題。
“什麼真是我?”程尋莫名其妙,她將毛巾擰乾,晾起來,將殘水倒進身旁的樹坑裡。
程瑞一把奪過她手裡的木盆,放在一邊,急道,“二皇子的伴讀,程尋,不要跟我說是同名同姓。”
“你說這個啊……”程尋緩緩點一點頭,“對,那就是我,不是同名同姓。”
“怎麼回事?”程瑞一臉不解,隨即神色大變,“你是傻了麼?你就不會想法子拒絕了?你要是給人知道你……”
“我拒了啊。”程尋打斷他的話,“是爹寫表上書皇上,還說我是女的,但皇上還是要我做伴讀啊。”
她指了指自己的衣裳:“你瞧,這是御賜的,賞了我春夏秋冬四季衣裳各兩套……”
程瑞目瞪口呆:“皇上在做什麼?”
“我怎麼知道?”程尋搖一搖頭,“只能說聖心難測。”
“會不會是新狀元公推薦的?”程瑞猜測,“我記得你們以前是同窗。他看你是個可造之材,又見你沒有參加科考,就動了惜才的心思,把你推薦給了皇上,也有可能直接推薦給了二皇子。你可能不知道,他現在可是皇上身邊的紅人!”
程尋搖頭:“不是他。”
不是杜聿,是二皇子自己啊。
想起蘇凌,她不免又生出那種小鹿亂撞的感覺。她深吸了一口氣,胡亂擺一擺手:“不說這個了。反正皇上知道我是誰,不用怕。”她頓了一頓:“你吃飯沒有?江嬸準備了吃的,要不,一會兒你留這邊吃?”
“應該你去那邊才對。”程瑞瞧了她一眼。
“不對。”程尋搖頭,“二叔和二嬸又不知道我是呦呦,只以為我是程家的遠親,我去蹭飯不合適。”
她心念一閃,她倒忘了這一茬了,她該正式拜訪一下的,而且二叔還讓人過來幫忙。她今天一直胡思亂想,倒把正事忘了。
程瑞在小妹腦袋上輕拍了一下:“又傻了是不是?正是因為是遠親,你才更該去拜訪。不過,你這臉得再塗起來。”
他雙手抱臂,搖一搖頭:“誒,我方才沒瞧清楚,你倒的洗臉水是黑的吧?嘖嘖……”
程尋氣結,輕輕錘了他一下:“你又取笑我,這黑粉難道不是你買的嗎?”
程瑞也不閃避,任她一拳打在胳膊上。
“哥,今日天色已晚,不合適,改日我準備一些禮物,去拜訪二叔二嬸。”
程瑞點頭:“行。”
“哥,我問你一件事。”程尋想了又想,小聲道。
“你說。”
程尋鼓起勇氣:“假如有個姑娘……”她嘆一口氣,有些煩躁地搖頭:“算了,不說了。”
她和程瑞感情很好,時常通書信,幾乎算得上無話不談了。可是她發現她心裡的煩惱,竟對著他也說不出口。
如果蘇凌真是個姑娘就好了,她有什麼煩惱,也能對他說。
不,如果蘇凌真是姑娘,她也就不會有今日的煩惱了。
“到底什麼姑娘?我認識麼?”
“沒有什麼姑娘。”程尋擺手,“沒有姑娘了。”
程瑞莫名其妙。天色已晚,他不好久留,略說兩句,便先行離去了。
反正就住在隔壁,以後見面的機會多的是。
送走三哥後,程尋興致缺缺吃了晚飯。她快速沐浴,換上寢衣,上床休息。
如同江嬸說的那樣,房間佈局和她在書院幾乎一般無二。新床比她原本的床還要大上一些,被褥乾淨整潔,隱約散發著香味。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認床的緣故,她明明忙了一天,身體疲憊,可就是睡不著。
她只得用老辦法,默默背了幾篇文章,才感到睏意襲來,漸漸睡去。
次日清晨,剛收拾停當,走出家門,就看到了停在門口的馬車。雖然沒有宮中徽記,可她一眼就看出這馬車來自宮中。
“程公子,請吧。”
程尋籲一口氣,竟然有些習慣專車接送了。
馬車行得極快,她到行雲閣時,今日授課的白大人還沒來。
程尋掃了蘇凌一眼,打一聲招呼,在自己位置上坐了。
“昨夜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