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曙光,瞬間染紅萬丈朝霞,雲漸消,霧漸散。
大巴車不再小心翼翼前行,速度提了提, 很快便順著貫穿東西的大道離開了市區。
高速公路上行駛了半個多鐘頭便順著盤桓的立交橋而下。
之後便緩緩進入高低不平的山路地帶,一路所見大多是逼仄不規整的房屋,院子巴掌大,石頭堆砌,有的建在凸出來的地段,有的建在凹進去的窪地。三三兩兩,不成村不成落。
簡兮在市區待了這麼久,還不曉得這個地方,雖然偏僻,但麻雀雖小,五臟俱全,規劃成乾淨利落的感覺。
出了公司,便沒有嚴格的上下屬之分,車內異常活躍。
在一處小商店下了車,司機給了十分鐘時間去廁所,簡兮和楊明麗兩人一道兒去,也就是一來一回的功夫,外面竟然零星下起小雨。
張隨雲說:“難道山上和山下不是一片天,所以不歸一個老天爺管?”
簡兮伸手遮著頭頂,眯著眼看了看天色,莞爾一笑:“大概是過路的神仙踩了片溼答答的雲當坐騎。”
說罷就踮著腳往車上跑,雖然雨點小,一道兒跑過去身上也已經潮溼。
上車的時候眼前車影一閃,莫名覺得那輛車子很是熟悉,不過速度很快,她還沒瞧清楚車牌號就淡出了視線。
張隨雲跟上來,推著簡兮往前走,笑問楊明麗:“楊經理,我聽說這次去基地不是咱們一個公司去啊?是跟別得公司一起組團的?”
楊明麗顯然不如她知道的多,瞪了下眼,道:“是嗎?我沒聽說。”
有人接:“是不是跟方城子公司一起?”
又有人搭腔:“我怎麼聽說不是跟自家公司呢?”
楊明麗一笑,“你們還都挺有門道,知道這麼多版本。”
簡兮聽了半晌,淡淡一笑。
這山野裡雖然天蒼蒼,野茫茫,野草枯萎,樹枝蒼黃,但卻遮不住暗香浮動,空氣清新颯爽。
臨近中午才結束旅程。
眾人一看,不由地有些呆愣。
“就這破地方?”
“我以為……唉……”
“你們想多了吧,我一開始就做好了準備來受罪……”
簡兮帶著人進入,順著柏油路往上走,內心確實也有些微失落的不平衡感。
基地佔地面積很大,建築面積卻明顯不足,右手邊一排矮房老屋,每一間佈置相同,就像複製粘貼出的。
門前是刷黃漆的木頭掉橋,直通到房子後面的男女浴池。外面木柵欄包圍,說別緻倒也別緻。
行李還在手裡提著,就見辦公部出來一個身穿迷彩服的男子,沒等眾人反應,捏著口哨吹了一嗓子,高聲喊:“十分鐘,按照事先分配的房間,把行李放下,過來集合……遲到一分鐘,十個深蹲。”
說完便抬手腕開始計時。
簡兮反應過來,趕緊找人事那邊領鑰匙,咬牙提上行李找房間號。
她待遇還算好,跟楊明麗兩人一間,而其餘的普通員工,皆是六人間,且分上下床。
隔壁的哀嘆抱怨聲透過石頭牆傳過來,簡兮四處打量房間,床上的被褥都挺乾淨,泛著消毒水的味道,屋子西牆開了個小窗,可以看見遠處連綿的山脈。
走到牆角抬手摸了摸暖氣片,有種不祥的預感:“不太熱。”
“啊?”楊明麗瞪了瞪眼。
簡兮隱隱擔憂,稍待片刻,安慰她也是在安慰自己:“可能晚上就熱了,白天沒人,所以不熱……”
話音剛落,外面就響起一聲哨響,緊接著男人粗厲的提醒聲:“還有一分鐘,動作快點!”
簡兮摘了圍巾便要出去,看見楊明麗腳上的高跟鞋,眉頭皺了皺,無奈指了指,道:“明麗姐,你……”
“沒想到這次來真的。”楊明麗眼睛直勾勾的看她,有些怨憤。
自然是要來真的,崔國雲花了錢,找人磋磨他們來了。
一陣手忙腳亂、兵荒馬亂才站好了隊伍。
教練板著臉,滿是不悅,嘲諷說:“我說讓你們十分鐘過來集合,包括整隊時間!”
員工面面相覷,甚至有些個性些的,此刻便有些不服氣。
只聽教練自我介紹道:“我叫方軍,你們可以叫我方教練,也可以叫我老方,在這裡沒什麼上司下屬,你們都得聽我指揮,都是我的兵……我是一名退伍軍人,這兩天你們的所有行程安排,都由我來負責。”
簡兮注意到他說到這裡便抬手看了看時間,是個很有時間觀念的人,隨後便聽到一句特別平易近人的話:“午飯已經準備好了,相信大家都餓了……”
整個公司的人都鬆了口氣,包括簡兮在內,一路舟車勞頓,確實很累。
沒想到方教練打了個頓,提聲又喊:“吃飯可以,但是我們這有個規定,必須先會背《將軍令》,不然不允許吃飯……”
簡兮剛吐了一口氣,忍不住又緩緩提起,苦笑一下,抬眼看過去。
這時候,卻見辦公部的門被推開,李知前竟然從裡面出來,抬步走到木製欄杆處,抬起一隻腳撐在上面,好整以暇的看著人群,掃過她這邊時,與她對視了一眼,表情似笑非笑。
簡兮臉上表情僵硬了一下,驚訝、意外溢於言表。
他怎麼會在這?也帶著公司的人受訓?有這麼巧合?最近市區是不是颳起了什麼風氣,讓大小企業的老闆都領著員工過來體驗軍隊生活?
他看到自己,似乎一點兒也不驚訝,似乎早就知道她來了這裡。
不是簡兮自戀多情、防備心重,她隱隱約約覺得這之間有什麼貓膩。
教練的高聲朗誦聲把她拉回來,簡兮不得不放下疑惑,集中注意力。
“軍井未掘,將不言渴。
軍灶未開,將不言餓。
雨不披蓑,雪不穿裘。
將士冷暖,永記我心。”
都有一定的文化涵養,聽一遍就大體明白了意思,記憶著背下來也沒有什麼難事。
但是想要熟練,確實需要多背幾遍,聽聞方教練要找個人出來領讀,簡兮就縮了縮脖子。
沒想到下一秒就被伸手點到。
她莫名有些緊張,不像剛才淡定,大概是看見了李知前,下意識不想在他面前出醜,也不知道是什麼心裡,越是守著他越想表現的好一點。
自尊心作祟?
簡兮也無從得知。
一首《將軍令》背下來,她手中涔出汗珠,心口漏跳幾拍。
而李知前卻居高臨下地站著,手臂撐在木樁上,另一手夾了跟煙,慢悠悠彈了彈菸灰,遞到嘴邊輕輕抽了一口,緩緩吸進去,品味了幾秒又吐出。
神情慵懶,姿態愜意。
她暗搓搓想,方教練剛才不是說到了這裡沒有上司下屬,全都是他的兵嗎?
那高處站著看熱鬧的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