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不要去注意沈昀,不要想任何與他相關的事情。
作為一種鬱悶情緒的排遣出口,她努力剋制自己的負面情緒,將心思悉數撲在了學業上。然饒是如此,她仍然常常感覺悶悶不樂,感覺心情苦澀。
時光荏苒,白駒過隙,轉眼間高二的下學期,也在程之宜近乎麻木的少女傷懷中結束了。這段時日內,她硬是管住了自己,一次也沒去過樹洞。
不曾想,升入高三,開學伊始,她便得知了個令她頓感突兀與失落的重磅訊息。沈昀轉學了!確切的說是他走了,離開了中國。他隨家人一起移民去了美國。
得知這個訊息的那一刻,程之宜呆怔了好一會。實在是太突然了!繼而,她的心開始感到漸次的疼痛,那痛細細密密,絲絲縷縷,少頃,便疾速的蔓延開來。充斥於她的腦子,她的心,她全部的感知。如斯沉重,如斯難過!
那個在她最需要的時候,出現在她生命中,給她溫暖;又在她情竇初開時,給了她悲傷的少年,就這樣離開了。
至此一別,許就是永別,今生再不得見。很多人,轉身,便是一生。消失於人海,消逝於記憶。
那一天,她在宿舍放下行李,來不及整理床鋪,不顧日頭正烈,便拔足狂奔,一氣跑去了樹洞。她激動得伸手使力扒拉開,樹洞上覆蓋的厚重的枝葉。
當那個用氣泡膜仔細包裹著的物什映入她眼簾時,她的心忍不住劇烈的狂跳。他果然給她留了東西。氣泡膜的邊角有被明顯啃噬過的痕跡。應當是某類齧齒小獸所為。
她有些緊張的屏息,解開厚厚的氣泡膜,看見裡面包著的一個小巧精緻的木盒。爾後,開啟盒子,她的瓶子被放在裡面,且能看到瓶內他留下的幾張字條。與瓶子擺放在一處的是一個皮質考究,棕黃色的筆記本。
她好奇的翻看筆記本,立刻明白這是他做的數學筆記。後面有很多典型的練習題,應該是他後來特意加進去的。因為,一如他以前為她解題一般,每道題都被詳細的分解出步驟,並無一例外,每一步都細緻入微的做了備註。一道道題,皆條理分明,書寫工整。
程之宜放下筆記本,拿手臂抹了抹額頭上,因跑得太急滲出的汗珠。轉而迫切的拿起玻璃瓶,取出裡面的紙條。
一共有三張。她一張一張的看。
他寫著:“小孩兒,最近過得好麼?你怎麼這麼久都不來了?”這回他沒有附上笑臉,而是畫了一個卡通的問號臉。
“嘿,我說那個以前忒愛哭的小傢伙,你到底怎麼回事?都不用問問題了?是轉學了嗎?啊?”後面是一張不太高興的苦瓜臉。
最後一張,他寫道:“我要走了,去美國。瞧我多夠意思,走之前還想著要與你告別。不象你,忒不地道!一聲不響不告而別,說消失就消失了。不知道,我會為你擔心的嗎?
還有啊,那個筆記本是我特意為你整理出來的習題寶典,送你了。你要能看到,拿走不謝。另外這個郵箱可以找到我,你也給記一下。如果你願意的話。”後面便是他的郵箱地址。
程之宜想著他寫這些話時,那一向傲嬌冷然的臉上可能會有的彆扭表情,有些想笑。只笑容還未及綻開,淚水卻先行落下。
那日午後,燦陽下,銀杏樹旁,一個瘦小纖細的身影,捧著木盒,哭得不能自已。
此後,程之宜並沒有給沈昀發過郵件。她想,本來就是兩個世界裡的人,現在更是天高路遠,大洋彼岸。與其終至陌路,不如就此別過。
只是在心裡她不止一次的為他祝福,希望他以後能遇上那個可以開啟他心扉的人。偶爾,她也會感到很遺憾。自責自己不該與他生氣,早知道,他會走。她實在該對他更好一點。
而最讓她遺憾的是,他送給她的那個在她眼裡極其珍貴的筆記本。因為一次溫習得太過投入,被同宿舍的一個同學給發現了。。
對方驚訝問她,沈昀的筆記本怎麼會在她手裡。情急之下,她只能用那句萬能的託辭:撿的。。
對方聽說她是在學校樹林裡撿拾到的,也不疑有它。過後,便開口借用,都問上臉了,程之宜也不能拒絕。
誰想,這一借用,沈昀的筆記本便成了全班的公用物品。同學們紛紛感嘆,沈昀真的學成精了!他做的筆記,專業精準之餘,卻是格外易懂,比參考書還管用。
就這麼一個一個的傳閱,直至終於有一天,程之宜失去了它的下落。借用的同學你推我,我推你。都不承認自己是最後翻看的那一個。
程之宜人老實,也問不出到底是誰有心佔為己有了。加之,大家都認為這個筆記本是沈昀的,屬於它真正的主人。她不過是撿拾到罷了。。
弄丟了筆記本,她一如之前弄丟了父親贈送的小錢包一般,暗自傷心難過了很久。
再到後來,她考上了而今工作的這座直轄市裡的一所大學,畢業後,因順利的找到了工作,她便留在了這個城市。好在,這座城,離原先所在的省城並不遠,坐最快的高鐵只需要一兩個小時。來去很是便捷。由此,她與母親很容易便能相見。彼此間倒也不用太過掛念。
程之宜是萬萬沒想過,以為此生再不會相見的人,居然在近十年後的今天出現在她眼前。而且,一如既往的疏離冷淡。。
不,更甚以往。。。
如今的沈昀愈發的清貴,愈發的優秀。他身上,他整個的人都寫滿了與她的距離。她和他是離得越來越遠了,遠得再不可能會有一絲一毫情感的交集。
往事不可追。與他曾有過的美好而青澀的年少時光,已是交付歲月,一去不回。
第10章
程之宜自回憶中醒神,她將這些承載了她一部分青春歲月與時光的紙條和塗鴉,按原樣放好。蓋上盒子前,她的視線在那條圍巾上停駐了片刻。
這條沒能送出去的圍巾,之後,她本來是想留給母親。可媽媽卻是心疼她,執意不要。只道讓她自己戴著。
而她不說不敢在學校戴,便是她心裡頭亦然萬分的不情願。說不上原因,就是直覺的不想。於是,這圍巾就這麼剩到了今天。程之宜嘆了嘆氣,將盒子收了起來。
洗漱過後,她照例跟母親進行了日常的問安影片。母女倆親熱的聊了會天,各自對彼此間這一天的生活做了彙報。
程之宜由來的報喜不報憂,隻字不提今天工作時因大意出了茬子,以致被頂頭上司罵得狗血淋頭的事。更加不會向母親訴苦,很可能她會被炒魷魚,淪為失業遊民。。
待母親歡歡喜喜的關了影片後,滿面笑容的程之宜,立刻垮下臉來。隨後,她躺在床上無奈的鼓著面頰,呶了呶嘴,心說,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事已至此,她也只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