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海來的盧公子似乎很為難,花錢請人辦事,還要露真容,天下只有波月樓有這規矩。
崖兒呢,原本就不想接這個生意,他要是不答應,正好給了她推脫的藉口。其實有種很奇怪的感應,不聽他說話,單看他坐在那裡,會產生似曾相識的錯覺。彷彿有過這樣一個人,長久享受著溫軟的生活,舉手投足自帶流動的氣韻。曾經引發過她的驚豔,後來深深鑿進腦子裡,偶然間蹦出來,依然引發一串慄慄的心悸。
有些怕,芒刺在背。其實知道不可能是那個人,但還是要求他摘了面具。面對鮮活的臉,總比不停猜測假面背後幾個鼻子幾隻眼好。
見他為難,她故作不在意,消遣似的理了理廣袖,“我大概強人所難了,公子若覺得不便,可以不必勉強。只是樓中的規矩,從老閣主開始就沒有改變過。波月樓的前身公子也知道,刀口舔血賺點辛苦錢,誰也不會要錢不要命。委託波月樓辦事必須事主親來,且簽字畫押一樣都不能少。我們只收錢辦事,至於會引發什麼後果,譬如將來有血債追討等,一概與波月樓無關。”一面說,一面倒了杯茶讓新羅婢送過去,“這是波月樓的血茶,市面上買不著的,公子試試?”
戴著面具終究連茶都不好飲,錦衣公子靜坐了片刻,還是抬起手解開了綁縛的絲帶。
崖兒捏著藍白琉璃荷葉盞,背靠四月的春光,望向這位出手闊綽的豪客。古怪得很,他的手竟不似他耳畔的面板,對比之下膚色略暗,也不及其他露在衣衫外的面板細膩。一位飽嘗榮華的富貴閒人,怎麼會有一雙看上去多艱的手,實在叫人想不通。再看他的臉,徐徐展露出英挺的眉宇,和烏濃的眼眸,面具後是一個相貌不俗的男人,單以世人的眼光來看,算得上芝蘭玉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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