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o-->
以至於很多年以後,當週餘生坐在蒼穹上俯瞰芸芸眾生時,再度回想起那天的時候,今日所聞所想,周餘生總有些苦澀。
“小子,你來南海城是幹嘛。”
那煩躁老頭倒也是順著八竿子就往上走的主,在周餘生點頭答應之後,便附在周餘生的身上賴著不走了。
周餘生沒有立即的迴應他,而是順著小巷從巷口走回了草市之中,而此時的南海城,海面風平浪靜,不過草市中的人不知何時已經走得差不多了。
唯獨留下來的幾家,販夫看了看寂靜的天際,輕嘆著搖了搖頭,收起了身前的攤鋪,慢悠悠的走出了集市。
“這南海城要下大雨了。”青衫道人忽而嘆口氣,空洞的眼神死死的盯著遠處萬籟俱寂的天際,沉聲說道。
周餘生有些詫異的看了一眼青衫道人,有些懷疑,不過隨著那收攤的販夫一起,離開了草市,就近找了個避雨的落腳地。
緊接著,狂風呼嘯,好像要撕裂整個大地似的,天空中的黑雲立刻翻滾著聚集起來,一剎那豆大的雨點就落了下來,雨落在窗玻璃上,發出了“啪啪啪”的響聲。
“這南海城的天氣最為陰晴不定,不過住在這裡久的居民,大多能透過海面和雲層的走勢分辨會不會下雨。而南海城的雨季,每年便是在這個時節。”
避雨的屋簷下,懸掛著一副金色的牌匾,上有陳王府字跡,在細雨下,朦朧的顯露出來。
陳王府上有尊石首,精心雕刻,墨黑的嘴巴含著顆普通的石珠,雙目倒也顯得煜煜生輝,宛如瑪瑙般,在雨夜的對映下,迸發著詭異的光芒。
石首在這種府邸最是講究,距傳在門前擺放一尊石首,可保來年風調雨順,降妖鎮魔,就跟周餘生門前的那通水井,不過是為了尋求吉利。
“陳王府?周劍南曾經說過陳冬背後的家族便是陳王府,真是湊巧,這也能走到陳王府的府邸上來。”周劍南雙眼不禁微眯,久久的注視著陳王府上金色的牌匾,陷入了沉思。
旁邊飄蕩的青衫道人,滿臉狐疑的盯著他,問道,“陳王府?”
“你知道這地方?”周餘生輕咦了一聲。
青衫道人反常的搖了搖頭,神色冷漠的回了一句,“不知道。”
“要叩門嗎?”周餘生微微一愣,看著那在門栓上的金色簧片,又故意的往了往石首前的那處狹小角落挪了挪,詢問道。
“你自己看著辦,還有你與我溝通,千萬不要開啟魂白之瞳,即使你擁有魂白之瞳,看到些不該看到的東西,會成為阻礙你未來修行的心魔。”
青衫道人理了理青衫上的褶子,即使從那張透明的衣衫上穿手而過,他依舊毫不介意的一笑而過。
“日後你與我心神溝通,免得被無心人窺探道,畢竟你雖能透過魂白之瞳與外界的亡靈溝通,也會為自己吸引些不必要麻煩。。”
周餘生第一次認真端詳那張並不顯得蒼老的臉,心中著實一暖,在那不以為然的目光下,鄭重的點了點頭。
“等你到雷劫境以後,我自然會告訴你我的過往。”
那在空中飄蕩的青衫道人,甩了甩手,忽然向著周餘生手中扳指掠去,化成一縷白煙,擠了進去。
“放我進去。”還沒等周餘生有反應,扳指中那道中氣十足的聲音就已是響了起來,周餘生錯愕,半晌後恍然的坲過扳指,將扳指中斑駁的綠影向著扳指內褪去。
那在扳指中如同雲霧般的白煙,順勢擠進了扳指之中,機括逆行,隨著白煙在手心間消散,周餘生心神一眼望去,只見那原本平靜的扳指空間內,忽然地震天塌般的從無雲的天際中壓境了下來,將扳指內的空間徹底籠罩在其中。
走在灰朦朦的霧色裡,看晨霧如薄雲,又似輕煙,籠罩著大地。
“這東西是?”在扳指的空間內,獨立著四面上有青雲纏繞,下有兇獸橫行的碑面,如同當時周餘生第一次在戒指中看到的,那連線天與地的四大石碑。
“不清楚,在我父親將扳指交給我之後,就一直存在在這裡,空間裡也沒什麼東西,還有儘量不要動我扳指裡的獸核,還得拿去賣還錢。”
周餘生有些嚇了一跳,在魂白之瞳的作用下,他看到的是那團白煙擠進扳指中的那刻,中指間的骨頭明顯有了顫抖的跡象,似乎承受不住擠壓而去的壓力,就連扳指都有著漲滿的跡象。
“這東西我似乎在哪裡見過?”青衫道人神情古怪的繞著那四通石碑縈繞,其上兇獸追捕青雲,擇日,踱月,渡江,跨越了整個萬里去追天際的青雲。
“上清圖?”青衫道人臉色一變,那刻的石碑突然像崩碎了一般,在他的眼中,整個空間內轟隆隆的顫抖,石碑上的青雲兇獸,似乎在他的眼裡,逐漸幻化,融合於青雲,扭曲於青雲直上的兇獸,滿臉駭然。
“臭小子,你可知你身上懷揣著多大的機緣!”青衫道人收斂起了笑容,眼神中前所未有的凝重。
“罷了罷了,等日後到雷劫,你自然能看透這上清圖的玄妙!”青衫道人嘆了一口氣,從石碑上飄了下來,再看著空間內的那堆數量頗多的獸核,哪裡還有半點存在的影子。
“雷劫,到底是什麼?”顯然還沒有察覺到空間內的變化,周餘生滿臉疑惑的喃喃道。
不過下一秒,沉入扳指空間的那張臉,可以說是瞬間漲成了豬肝色。
他不可思議的看著青衫道人,可是後者滿臉茫然,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周餘生噌的一下怒火中燒。
“要麼你給我滾出來,要麼給我個交代,否則我覺不允許我的扳指中有個來路不明的竊賊。”
周餘生冷冷的說道,一字一句的幾乎是從嘴縫之中蹦出來,前所未有的冷漠,令那張稚嫩的臉看起來充滿了威脅。
“真的不管我事!我已是鬼魂之身,又哪裡看得上如此低階,沾滿血腥的東西。”青衫道人擺了擺手,語氣孤傲,絲毫沒有因為的周餘生的強勢而有半點退步。
“那東西去哪兒了。”
周餘生相信了青衫道人,並不是源於對他的片面之詞,而是在翻閱典籍的過程,周餘生的確是有看過一般亡魂生前既以沾染鮮血,大逆不道,不堪為靈魂重塑,能洗刷他們罪過的大補之物,唯有如同雪蓮般,這種曠世罕見的聖潔之物,才能有助於他們重塑肉身。
“我怎麼知道。”青衫道人臉不紅心不跳的打了個圓謊,但神色的平靜幾乎讓沒有經過太多世事的周餘生,相信了他。
“算了!”周餘生也是心軟的主,與其在空間內糾結獸核的問題,不如想著如何填補獸核消失帶來的資金短缺。
青衫道人神色冷漠的注視著他,盤坐在祥雲間,流離與春草外。
“你不是問我雷劫到底是什麼東西,玄元存在洪荒宇宙五千萬年有載,上古時期,強者如林,天下僅只有一塊中州大陸,那便是位於玄元門的太清宮。
兇獸蠻地,秘境廢墟,這種只存在於典籍中的記載,的確存在。
而在中州大陸的上位層面,細分著對於凡人和仙人的區別,那便是雷劫之下,萬物為凡。
在中州大陸如同你這等修為的修士,如過江之鯉,千千萬萬,幾乎每個中州大陸的修士,都如同你們所說的不再為凡,但何為凡,不過破而後立,體內仍積攢著凡性,身體依舊是衣食父母所給,從孃胎中出來,帶著承載靈魂的肉身降世,那便是凡體肉身。
萬千玄雷凝聚成一道雷劫,雷劫降世,方能褪凡成仙,肉身經過至極本源之力,洗滌乾枯肉身,化凡為靈,才能成就大無上之道。”
青衫道人這才深吸口氣,於扳指上留下烙印,腳步一頓,遨遊在九霄天外的嚮往,抬頭看著遠處天空,雙目慢慢露出明亮光芒,想到褪凡成仙的過往,不禁黯然神傷。
“至於雷劫之後,有雷劫降臨,這等遙遠之事,不是現在應該考慮的,也不用立刻去決斷,倒是大佛遊行恐怕已經到嶽池城了。
周餘生閉上眼,幾個呼吸的時間睜開,目中平靜,將之前起伏的心緒壓制。
“你是來找大佛遊行的麻煩的?”青衫道人臉色急變,冷聲說道。
“我乃天瀾院弟子,自然有義務為師門追尋丟失峰核,如果貪生怕死,還不如做個無憂無慮凡人,安穩一生。”周餘生自然聽出了青衫道人所言濃濃的不可置信,也正如他所想,這次大佛遊行之旅顯然很有可能是自己葬命之旅。
“大佛寺居然敢動天瀾院的峰核,臭小子你莫非是搞錯了,故意誆騙老夫。”青衫道人冷冷說道。
“大佛寺自然不敢動天瀾院的峰核,而是一群早已在天瀾院有所動靜的古蛇,盜取峰核後逃到了大佛寺。而我此次下山,便是為其而來。”周餘生回答道。
“古蛇?那個百年前臧清荒漠滅絕的古蛇,居然又出現了?”青衫道人沉吟了一會兒,忽然開口。
不過在青衫道人臉色變得嚴肅時,那借著雨勢緩緩走在街上,舉著柄漆黑長劍,忽然凝住,在望向周餘生的那刻,瞳孔收縮。<!--ov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