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地攥住她,手腕朝後用力。
電光火石間天旋地轉,沈稚子來不及反應,猝不及防地膝蓋一軟。
然後——
跌進他懷中。
視野之內,白汽蔓延。
她趴在靳餘生懷裡,氣息溫暖,少年的心跳平穩而有力。
後知後覺般的,身後傳來巨大的喀嚓聲。
天地蒼茫,水珠四溢。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
沈稚子的理智一點點回流,半晌,才暈暈乎乎地想起來——
他身上的味道,好像跟初遇時不太一樣了……
甜甜的,像是薄荷糖。
***
雨還在下。
靳餘生身上味道實在太好聞,沈稚子沒有閒情去想原因,可這一刻她陶醉得找不著北,恨不得在這一秒內待一輩子。
牡丹花下,不如讓她死一回吧。
最後還是靳餘生拽著她的手腕,把八爪魚一樣吸在自己身上的人扯了下來。
他沉著臉:“你要不要命?”
被迫脫離了他的溫暖源,沈稚子很不開心。
彆扭了半天,她不情不願地回頭,看看剛剛被驚雷劈倒的小樹。
樹幹從中劈開,半棵重重地砸到地上,正落在她剛剛站立的地方。
她肅然起敬,飛快地在心裡給這棵樹敬了個禮。
感恩大自然的無私饋贈,竟然用一條無辜的生命,來為她換取美好的擁抱。
“可,可我沒有向雨神祈禱,來一道雷劈死我呀……”轉回去,沈稚子心虛地狡辯,“而且,你肯定會拉住我的啊!”
靳餘生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冷下去。
其實他平時也沒什麼表情,可不知道為什麼,每次他露出這副神色,沈稚子都會不受控制地感到慫。
她從沒對誰有過這種感覺。
像是連自己的心跳都勻出去了一部分,那部分變得好像屬於她又好像不屬於她,情緒絲絲縷縷地,都跟對方聯絡在一起。
他低氣壓的時候,她也會跟著慌。
鬼使神差,她咽咽嗓子,不敢置信地小聲問:“你,你不會是後悔剛剛拽住我了吧?”
“……”他不說話。
“不會吧?”彷彿什麼可怕的猜想得到了驗證,沈稚子頓時慌亂起來,“你,你竟然後悔救了我?”
“……”他沒有。
“虧我剛剛還在心裡,對你感激不盡!”她指責他,“你知不知道,如果我不幸被劈倒了,世界上就少了一個仙女!”
“……”靳餘生舌尖抵住上顎。
他被強烈的不知所措包裹著。
她就像一個小孩子,完全沒辦法用大人的思維去勸……
只能哄。
可是,他該怎麼哄。
雨勢絲毫不見減小,沈稚子還在義正辭嚴地逼逼:“或者在你心裡,你也一直在嫉妒我的美貌?你是不是覺得只要沒有了我,你就是世界上最美的人了?嗯?你怎麼能這樣想,嫉妒心太重不好的你知道嗎……”
他看著她,看她嘴唇一開一合。
靳餘生沉默半天,幾次三番想開口,幾次三番被她堵回去。
滔天的脾氣都被磨沒了。
他心好累。
半晌,他無力地說:“……回去吧。”
***
好不容易把喋喋不休的沈稚子送上車,靳餘生撐傘途徑營業廳,買了一張新的電話卡。
回到周家時,天色漸漸暗下來。
朱漆大門庭院深深,門前掛著光線柔和的小燈籠,鎮宅獸昂首挺胸,古樸而低調。
他穿花拂柳,經過精緻小巧的石橋。甫一轉過月門,耳畔傳來一陣驚呼。
院中一片狼藉,到處是水。
何見月正束手無策,看到他,眼睛立時一亮:“子瑜,快幫我抓住那條魚!”
靳餘生愣了一下,馬上反應過來。眼疾手快,他上前幾步躬身一撈,便將那條快要蹦進觀景池的鯽魚握在了手中。
小梅難為情極了,面紅耳赤地跑過來,接住魚。
何見月哭笑不得,一邊抽紙幫他擦手,一邊又嗔怪:“我早說過,不讓小梅在院子裡剝魚。現在倒好,連條活魚都按不住。”
靳餘生低聲道了謝,示意他自己來。頓了頓,又有些意外:“今天,您親自下廚?”
“對呀。”南方女人的腔調,說句話都像是在撒嬌。何見月溫溫柔柔,在石桌旁坐下,“你周老師今天回來,我給他做兩道菜。”
周有恆,是靳餘生的書法老師。
周家書香門第,國學世家,他算半個教授,人前也被尊稱一聲先生。舊禮拜過的老師,於靳餘生算半個父親,何況他一直以來都待他極好,這次也是因為他的事,才出門這麼久。
靳餘生沒有猶豫:“那我等他回來,當面道過謝再走。”
“你就不能安心,好好在這兒住著?”何見月有些無奈,“非要搬出去?”
懂得她是關心,靳餘生神色一軟:“我已經叨擾您和老師夠久了,周老師幫我解決了那麼大的麻煩,其他的事情,還是我自己來吧。”
夜風沁涼,眼前的少年清朗如月。
何見月有些心疼,但凡他家裡不是那樣的狀況,他都走不到這一步。話到嘴邊,卻化作一句嘆息:“這幾日,警察還有沒有來找過你?”
靳餘生略一猶豫:“……有。”
“他們找我,重新錄了一遍口供。”
所以這些天,他一直在往警局跑。
何見月忍不住,多問了一句:“那你父母的事,還是沒有新線索?”
靳餘生沉默了一下,舌尖抵住上顎:“沒有。”
他父母死得那麼慘,已經過去這麼久了,連嫌犯都還沒有鎖定。
希望越來越渺茫。
“那……”何見月怕他不開心,立刻轉移話題,“你姑姑還來找過你嗎?”
“找過。”靳餘生想起什麼,又有些好笑,“但我不在。”
他去觀星了。
就為躲開他那位窮追不捨的親戚。
“唉。”何見月一時有些無話可說,“人都去了……這一大家子,還有這麼多人惦記遺產。”
靳餘生唇角浮起一絲嘲笑:“就是人去了,才敢惦記啊。”
可惜他一點兒也不好欺負。
讓靳家的人大跌眼鏡。
沉吟一陣,何見月輕柔地笑:“不說這些了,喪氣。換了新環境,學校怎麼樣?”
“挺好的。”話一出口,他像是突然想到什麼,又忍不住改口,“……還行。”
只是來明裡市之後,他感到茫然無措的次數,陡然增多了。
……也不知道為什麼。
何見月笑了:“有沒有遇見可愛的小女生?”
靳餘生身形微頓,眸光漸漸黯下去:“……沒有。”
有又怎麼樣。
他想要的,從來都不是他的。
他從小就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