脫口,“完了,葉姑娘會不會是那日被我的話慪到,回臨川找老太君請辭了吧?!”
當年是傅家老太君傅英出面,請了葉鳳歌的師父妙逢時來替傅凜診病,之後葉鳳歌才奉師命留下來侍藥的。
按著道理,若葉鳳歌要請辭離開,自然就該是回臨川傅宅找老太君交接。
“你說她什麼了?!”
尹笑萍被這冷嗖嗖壓著怒的嗓音嚇了一大跳,猛地回頭,就見傅凜冷麵煞神一般站在不遠處,望著她眼神像冰刀似的。
自打半個月前傅凜對尹華茂發了那場火後,不但尹華茂怕他,尹笑萍其實也是怕他的。
此刻的尹笑萍又是愧疚又是害怕,抖抖索索垂著眼不敢直視傅凜,簡單的一句話也說得七零八落。
“沒、沒有說……就是,就是,前幾日在藥圃恰好遇到,聊了幾句閒話。”
傅凜沉著冷臉走到她面前,纖瘦卻修長的身軀挾裹著迫人寒氣,竟讓尹笑萍漸漸覺得有些喘不過氣。
“我再問你一遍,你說她什麼了?”
尹笑萍嚇得,眼裡立時浮起淚光,“我就問葉姑娘,和五表哥是不是一對兒……我就是好奇多嘴那麼一問,後頭也跟她致歉了,沒、沒欺負她的。”
傅凜怔了怔,“她,怎麼說。”
尹笑萍極力回想著當日與葉鳳歌的對話,儘量詳細地將當日對話還原。
“……葉姑娘就說,當年她剛來時,五表哥才這麼高。”她仿著當時葉鳳歌比的高度,略略彎下腰,伸手在膝蓋以上比了比。
見傅凜目露兇光,她忙不迭又將手挪上來些,抬高到約莫與腰際齊平,“後來又改口說,不對,是這麼高……”
傅凜背在身後的右手捏緊成拳,強忍著不耐煩,硬聲打斷她:“揀要緊的說!”
磨磨唧唧,一堆廢話!
“哦,好的,揀要緊的說。”尹笑萍紅著眼眶縮了縮脖子,以隱隱的哭腔囁嚅道。
“葉姑娘的意思是,五表哥就像她親自澆灌大的小白菜,雖說如今長得水靈靈,可在她眼裡還是原來那小苗苗,她當你弟弟似的,叫我別再胡亂說話壞了你的名聲。”
看不懂傅凜此刻的神色是個什麼心情,尹笑萍強忍著沒哭出來,輕輕吸了吸鼻子,補充道,“她還說,五表哥的名聲和傅家任何一個公子、姑娘同樣貴重,若我再亂說話,她兇起來是要打我的。”
傅凜板著冷臉走過去,從阿嬈手中的托盤上端起藥碗,一飲而盡。
“承恩,去備馬車,”傅凜冷冷剜了尹笑萍一眼,“若我是自己從臨川回來的,那我兇起來,就不只是打你了。”
作者有話要說: 奄奄一息的我來了……
第十七章
秋風掠過,廊下懸垂的銅鈴搖得叮噹作響,鈴心美石來回敲擊著鈴壁,清脆悅耳。
尹笑萍早已抹著眼淚跑出了北院,承恩也奉命去備馬車了。
一襲白衣的裴瀝文匆忙地走進北院,遠遠就見傅凜孤身立在廊下。
雙手負在身後,略仰頭看著廊簷下離自己最近的那個銅鈴迎風招搖,白如冠玉的臉似被烏雲罩住。
“阿嬈說你要去臨川找鳳姐兒,”裴瀝文走到傅凜面前,斯文的臉上有隱隱的擔憂,“你當真想好了?非去不可?”
裴瀝文是傅凜西席裴先生的小兒子,小時是傅凜的伴讀,如今是代他在外打點商事的左膀右臂,也是他信任的朋友。
雖說裴瀝文這幾年多在外奔走,真正在傅凜身旁的時候不多,但他對傅凜的事多少知道些。
臨川是傅氏大宅所在,是傅凜的出生之地,也是他當年險些命喪生母之手的驚魂地。
自打七年前被送到這裡來後,他連山腳下的桐山城都很少去,更別說幾十裡外的臨川了。
到底是朋友,裴瀝文當然不願傅凜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突然回臨川,畢竟誰也說不準他到了臨川會怎樣。
為了萬無一失,還是先將傅凜勸住為好,哪怕冷靜一晚再啟程,也比這會兒貿然抬腳就走要穩妥。
傅凜仍舊仰頭望著簷下的銅鈴,一動不動如老僧入定。
“怎麼?怕我到了臨川會突然發瘋?”
他已經不是小時那個傅凜了,大半個月前與傅雁回本人面對面都沒瘋。
“你會不會發瘋這我說不準,”裴瀝文故作輕鬆地笑著,與他並肩而立,“但以鳳姐兒那性子,若是知道你為什麼事追到臨川去,多半要跟你翻臉。”
顯然,裴瀝文已大致清楚方才發生的事。
傅凜聞言,終於收回仰望著銅鈴的目光,扭頭看向他。
見他肯理人,裴瀝文趕忙勸道,“你想啊,鳳姐兒難得出去玩幾天,事先也同你說好的,若你聽人捕風捉影說幾句就兇巴巴追去逮人,擺明是信別人不信她,說不得她能氣得跳起來打扁你的頭。”
傅凜喉頭動了動,緩緩將目光移向院中,唇角有模糊而惶惑的苦澀笑弧。
“是啊,她如今想打扁我的頭,是得要跳起來才行了。”
他不是信別人不信她。
先前尹笑萍說的那些事只是個引子,真正讓他心裡炸開陰雲的根源,是葉鳳歌從沒有鬆口向他承諾過不會走。
方才他站在這裡,回想葉鳳歌走前那兩日的異樣,心中越來越不安。
“你這算不算當局者迷?”裴瀝文無奈地撇了撇嘴,“你說過,鳳姐兒當年是奉師命留下來的。眼見再沒半個月她師父就要來替你診脈了,她即便是要走,也得先稟過她師父才對吧?”
傅凜被這道理說動,遲疑地抿了抿唇。
“我瞧著那表小姐咋咋呼呼的,該想的不想,不該想的瞎想!阿嬈都說了,鳳姐兒分明只是去臨川玩幾日,講好買些東西就回來的,怎會沒頭沒腦跑去向老太君請辭?”
見他神情有所鬆動,裴瀝文趁熱打鐵地又勸,“再說了,這時啟程去臨川,最快也要日落之後才能到。屆時城門都下鑰了,你是打算在荒郊野地凍一晚?”
傅凜像是想到什麼似地,淺淺斂了長睫,“行吧,那明早再走。”
雖很怕夜長夢多,可葉鳳歌臨走前說過,若他趁她不在家,胡亂折騰將自己作出毛病,她是要不管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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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臨川城,大通繡坊。
葉鳳歌到了臨川就直奔大通繡莊,賴進繡莊後院的客廂內蒙頭睡,只有餓醒時才會摸到廚房尋些吃的填肚。
她有想不通的事時,便總是這樣,吃了睡睡了吃,過幾日就像沒事人了。
就這麼渾渾噩噩睡到第四日午後,她才迷瞪著睡木了的臉,遊魂似地從後院飄到中庭。
中庭花園旁的空地上,繡工們正圍成一圈。
有人眼尖瞥見葉鳳歌出來,扭頭招呼,“葉姑娘可算起了,咱們都怕你睡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