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全身心的伏案工作,賈璉偷偷挪了好幾下腿,一會就換一條腿站,想著法省力。
“累了吧,過來說說話!”皇帝的聲音醇厚還帶著一股和善。
賈璉看了看喜子公公,喜子公公笑嘻嘻的看著賈璉道:“皇上跟你說話呢。”
賈璉往前走了兩步,笑著道:“皇上體恤,可這是微臣的職責,不敢懈怠。”
“陪朕說說話,也是職責。”
還沒等皇上發話,喜子上前便拿過一個靠墊放在椅背上,皇帝輕輕靠在上頭,一手接過溫好的羹湯,吃了一口,看著賈璉道:“自從你祖父去後,你們賈家如今還有些什麼人?”
賈璉一雙眼睛看著地上華麗的地毯,抽搐了下便說道:“回皇上,除了老太太便是我父親和叔叔兩房,我父親就只有我這一個兒子一個女兒,我叔叔如今有二個兒子兩個女兒。”
“你成婚了麼?”皇帝的聲音不徐不疾。
“剛成婚一年出頭 ,娶的是張家大姑娘。”賈璉說著,面上微微有些泛紅。
“可是吏部的老張。”
賈璉不知道吏部有幾個姓張的,想了下便道:“說起來我和我媳婦是親上加親,我岳父是我母親的兄弟。”
“嗯,挺好。”皇帝說完,一碗羹湯也吃完了,喜子接過空碗,掃了一眼站在下頭的賈璉。
賈璉不知道皇帝這話是什麼意思,想了想也沒想出個子醜寅卯,最後便就此作罷,一張臉頗為乖順的抿嘴笑著。
等著皇上擦好了手,才緩緩看向賈璉,慢悠悠說道:“你父親早些年我還見過幾次,這些年沒見他還好吧。”
賈赦在家整日不是抱小老婆就是琢磨古董,見天的不幹人事。賈璉抖了抖嘴,最後說道:“我父親還行,多謝皇上掛念。”
皇帝的眼睛帶著一股子說不出的蠱惑,看著賈璉那樣又添了幾分柔和來:“我記得當年你父親剛成婚後,意氣風發,倒是一翩翩公子,如今我年紀大了,怕是他日子過得還不錯吧。”
短暫的沉默之後,賈璉陡然嗓子眼就開始發癢,也不知道怎麼的,眼睛就酸了下,帶著一絲怨氣道:“回皇上,我父親過得還好,住在府裡的東院,每天不是琢磨古董就是吃喝玩樂。”
“東院?不是正屋榮禧堂?”皇帝早就從喜子那知道了賈府的事。
說起來,這些年賈政住榮禧堂,自己給賈政打雜不是沒有怨氣,特別是這些日子當了龍禁尉在府裡水漲船高之後,賈璉的傲氣也慢慢上來了,也明白之前那些年過的日子如何的窩囊,當即瞬間便忘記了跟前的人是當今皇上,竹筒倒豆子似的一股腦把府里老太太偏心二房那些事說了個通透,最後臨了還說了句:“我父親是不成器,可我叔叔除了在府裡和那幫清客吟詩作賦別的什麼都不幹,難道這就是所謂的有出息!”賈璉說完,喜子公公輕輕的瞥了他一眼。
說實話,喜子也算是閱人無數了,可還是頭一次見著皇上這麼放的開的人,瞧瞧他剛才說的都是什麼話,什麼祖母偏心府裡的點心吃食緊著給二房的寶玉吃,還有什麼二房的寶玉身邊伺候的丫頭又十幾二十之多,這些亂七八糟的小事說出來也不嫌臊得慌。
可皇上臉色一點沒露出不耐來,反而還饒有興致的說著:“老太太還健在!那挺好,好些日子沒進宮了吧,前些年還時常進宮陪甄太妃說話的。”皇帝說完。
賈璉臉色從潮紅緩緩變白,剛才的情緒轉眼就沒了,看著上面的皇帝,他恨不得打自己幾個耳光,自己嘴巴這麼就這麼不嚴實,一股腦的都倒了出來,這是作死呢!
相比賈璉悔恨的眼神,皇上倒是笑了,是真笑,不是之前那種淡淡的弧度,而是眼睛明顯有種叫樂呵的情緒在內。喜子跟著笑了起來,上前道:“賈大人吶,都說大人偏疼老么,你就別太介懷了,都是成婚的人了。”
賈璉強扯出一張笑臉,舔著臉說道:“讓皇上見笑了,都是雞毛蒜皮的小事,是我太小氣了。”
“哪能啊!就是說說話,你也是故意逗樂,有心了。”皇上說著便起了身,喜子扶著皇上去了後殿寢宮,微微側頭看了一眼賈璉,暗想都是賈家出來的人,這個賈璉倒是比那個元春實誠,可就是實誠的有些傻氣。
第37章
賈府東院,賈赦連著打了好幾個噴嚏,最後看著伺候自己洗腳的丫頭罵道:“水這麼冷,你是想凍死我啊!”
那丫頭年紀還小,被賈赦一唬,整個人都往後一縮,眼看著就要哭出來。邢夫人走了過來,瞪了那丫頭一眼,轉而拿了一旁的毛巾給賈赦擦腳。
邢夫人這幾日乖順的很,伺候賈赦伺候的無微不至,同時又給賈赦找了兩個清秀的丫頭伺候,偏偏賈赦也不知怎麼的,竟然都沒看上,這也算是怪事了。
屋子裡的丫頭們都退了出去,賈赦半躺在羅漢床上,歪著頭看著跟前忙前忙後的邢夫人,沒來頭的便啐了一口,邢夫人則跟全然不知一般,一張老臉微微笑著,上前道:“老爺,您看要不要交個丫頭進屋給老爺捏肩。”
賈赦一雙眼睛冷冷的看著邢夫人,邢夫人從一開始的笑臉慢慢變淡,最後實在忍不出了,帶著一絲哭腔道:“老爺,您看,您要是還怪我,罵我幾句,就是打我也成。”
邢夫人是真的怕了,這些年賈赦就沒把她當正經夫人看待,在外人跟前只要不如意,那是一點臉面都不給,想罵就罵,抬腳就踹。
說起來,邢夫人在賈赦跟前不如意,由不得賈母的看重,就連賈璉等也沒把她放在眼裡,而邢夫人自己呢,對待迎春等人也是刻薄又小氣,可謂是一個死迴圈。
這些日子,張瑛天天帶著迎春給邢夫人請安說話,按理說就是個冰山都要捂化了,可邢夫人還是那樣,活脫脫跟著鐵公雞似的,不僅在銀錢上摳門,時不時還找茬。對於這些事,張瑛雖惱,可也笑笑就算了,總歸是婆婆,因此並沒有和她一般見識。
只不過張瑛不計較,可賈赦卻有些受不了了。原因很簡單,就是張瑛這個存在時時刻刻都在提醒著賈赦,邢夫人配不上自己。
賈赦如今雖面容猥瑣,還帶著一股子頹喪之氣,可年輕那會也是風度翩翩。但是看邢夫人,嫁過來時便一副喪氣樣,還沒兩年老的比王夫人還明顯,就跟個乾透的醃黃瓜似的。
要不是看她還算聽話,賈赦早就想趕他出去,如今她倒好,陽奉陰違起來,真是膽子大了。
邢夫人膽戰心驚的站在一旁,被賈赦的一雙眼睛從頭看到腳,渾身就跟冬日裡被淋了冰水那般,透心涼。
而賈赦則涼涼的一抬頭,冷颼颼的來了句:“你嫁進來幾年了?”
邢夫人整個人都抖了一抖,轉而顫顫巍巍的說道:“璉兒六歲那年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