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麼一頓飯,花出去了一塊五角,外加六兩糧票。
好在味道還可以,尤其是餛飩的,香香脆脆的很好吃。否則不得心疼死。
兩人悶頭開吃。
營業員瞟到他們腳邊的木桶,陰陽怪氣叫了聲:“喲!好大的魚啊!這麼大兩條,帶回去吃得完嗎?”
言外之意,轉讓一條給她得了。可又不敢明著說,生怕有心人聽到跑去舉報。
“我們家人多,吃得完!”清苓笑眯眯地說。單憑她那樣的態度,即使放臭了扔掉也不給!
營業員頓了頓,“切”了一聲,翻著白眼傲嬌地走開了。
直到清苓他們起身離開,都沒再見她過來招呼。
“走吧,趁中午人少,咱們去把單子上的東西買齊了。”向剛背起竹筐、拎上魚桶說。
清苓正要點頭,那斜眼看人的營業員突然飛來一句:“真當還是舊社會的嬌小姐呢!一點不知道幫男人搭把手。我兒子要是敢找這樣的物件,就把他攆出家門去,哼……”
向剛倏地沉了臉,回頭看著營業員,一本正經地說:“有你這麼刻薄的娘,你兒子即使想找也未必有姑娘肯嫁他,更別說我媳婦這麼好的。”
“你……”營業員氣得臉色漲成豬肝色。
清苓本來很生氣,莫名其妙被人指著鼻子罵,不就是想要魚沒給她麼,至於這樣。
可被向剛這一說,心裡的氣噗地全癟了,憋著笑嗔了他一眼:“走啦!她兒子找不找得到物件用得著你操心!”
兩人相視一笑,心情愉快地邁出國營飯店。
“好哇!你們倆我記住了!”營業員跳著腳兇巴巴地說。
“記住就記住,還怕你不成!”清苓扭頭,衝她扮了個鬼臉。
反正飯店裡的菜,味道也就那樣。吃一頓不僅貴,還費糧票。還不如在家做呢。
不就是肉餡兒餛飩嗎?回去就帶小金上山,逮它十隻八隻野雞,包雞肉餡兒餛飩、下雞湯麵,味道保管比飯店的還要好!哼唧!
向剛搖搖頭,扳正姑娘的臉:“別理她,越理越得瑟。”想了想又說,“以後我不在,你別一個人來這裡吃飯。”到底擔心她被人欺負。
清苓點頭。這麼燒錢的地方,請她來她都不願來。
百貨門市就在旁邊,馬路都不用穿。紅磚黑瓦,在一眾灰不溜秋的民居映襯下,十分顯眼。
前後兩排各有六間的門面,前排是門市營業部,六間門面幾乎全部打通;後排為辦公室、庫房以及食堂。
中間的院子用來堆放或是檢驗收來的貨。
四周圍著一圈四五米高的紅磚院牆,牆頭插著尖銳的各色玻璃,讓某些心懷鬼胎想做點什麼的宵小之輩望而生畏。
大門前矗立著兩根粗 壯的圓柱子,上頭刷著嶄新的標語,一邊是“增產節約、志願建設”,另一邊是“保障供給、發展經濟”,門上方刷著一條橫批——“為人民服務”。
許是今天是夏收分糧後頭幾天,來供銷社買東西的人委實不少,進進出出的,幾乎每個櫃檯前都有人。
幸而清苓來之前列了張採購單,除了上茅房用的舊報紙,還要買三尺布、兩斤鹽、一斤醬油、一斤米醋,還有頭繩、針線盒、洗衣皂等日用品。
另外還要給師傅師孃捎鹽、醬油、米醋。
一樣樣照著上頭買就是了。
剛進大門,就聽到一名身穿寶藍色咔嘰工作服的營業員,笑嘻嘻地站在日用小雜貨櫃臺前吆喝:“走過路過不要錯過,草紙優惠賣了啊!”
第92章 誤會啊喂!
“怎麼優惠啊?是不是不要工業券了?”
一聽有優惠,馬上就有婦女同志如狼似虎地圍上去。
營業員也不賣關子:“對!不要工業券了!還降了兩分,一刀只要八分錢。”
“那感情好啊!是該便宜點賣,天天要用的東西。”
“可不是,舊報紙只有男人才愛用——蹲坑的時候看,蹲完了往屁股上一擦,多省事兒。我卻喜歡用草紙,貴是貴了點,但圖個乾淨。不要工業券的話,我買兩刀回去。”
“我也兩刀。”
“……”
向剛讓清苓先去布匹櫃檯看,他則一臉淡定地排在雜貨櫃臺前,輪到時不緊不慢地說:“我要三刀。”
圍觀的婦女同志集體懵逼。臥槽!這人看著這麼有男人氣概,居然跑來日用貨櫃跟一群女人搶手紙?
清苓在布匹櫃檯那邊無意識地往這邊瞅了眼,當即想捂臉。這傢伙買這麼多草紙幹嘛?明明已經有厚厚一摞舊報紙了。
向剛挑眉問營業員:“供銷社有規定,男人不準買草紙?”
“沒……”營業員抽了下嘴,三兩下開了票,“三刀草紙兩角四分。”
向剛依言給了錢,營業員拿出售貨發票,墊上覆寫紙,提筆刷刷寫下品名、規格或牌名、數量、單價、金額,然後撕下二、三兩聯,和錢一起裝進一個牛皮紙信封,夾上頭頂上方的鉛絲,用力一送,夾著牛皮信封的夾子,在順滑的鉛絲軌道上咻咻地飛到斜對角的出納櫃檯。
出納伸手取下信封,收錢找零,並在發票聯上戳章,留下記賬聯做賬,把發票聯和找的零錢重又裝進牛皮信封,送回日用雜貨櫃。
向剛收妥發票和零頭,提著三刀草紙走向清苓。
從頭到尾處於驚目狀態的婦女們總算找回了自己的聲音:“敢情是給媳婦買的啊!”
“這樣的男人可不多見!”
“我家那口子,讓他幫忙捎塊肥皂都嫌麻煩,要是讓他來買草紙,能把屋頂吼窟窿了。”
“……”
清苓聽得臉頰能煎雞蛋。啊喂!你們都誤會了!我沒讓他買草紙!
“舊報紙不衛生,你以後別用了。”向剛提著三刀草紙回來,第一句話就是這個。
清苓無語:“那剛才還買那麼多……”
“這不還有師傅嘛。”
清苓:“……”合著師傅就皮厚肉燥、不怕不衛生?
人在大隊衛生院坐班的張有康,連打兩個響嚏。
和他嘮得正起勁的向榮新:“老張,你別不是感冒了吧?今兒一天我看你打好幾個噴嚏了。”
“不可能!我身子骨硬朗著咧。保不齊是我兒子唸叨我了。”
“……”
唸叨他的人,此刻正昂首挺胸陪著清苓買布。
清苓將小荷包裡的三尺布票拿出來攥到手上,計劃好的事肯定是要實施的!
向剛扯了她一把,把留著的布票拿出來給她:“布票一直不用也要過期的,既然來了,索性都用了吧,過冬的厚衣裳也該備起來了。”
清苓哪好意思收他的布票,給了她他拿什麼扯布呀。總不能一直穿軍裝吧,總也有穿自己衣服的時候。
就像修屋那幾天,他穿的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