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了就沒有了,現在下快還是那麼快,但是到了自己碗裡之後咀嚼速度就會變慢,讓那股滋味在自己的口腔中停留的久一些、更久一些。
陳建民在吃得差不多了之後提起話頭,他下一年想要起房子,起青磚大瓦房,跟這裡的一樣,他加上臨時工的存款,也攢了有幾年的錢了,加上一些額外收入,起青磚大瓦房還是沒問題的。
這事情陳建軍當然是支援的,有能耐了,讓自己的生活水平更好一些,不是很正常的嗎?
“你想要在哪裡?”
“你這裡是申請的你的宅基地,我的就在那裡,我也不想換了,就起在原來的房子隔壁,估計就隔了十幾米,舊房子就可以用來堆放雜物,也不會浪費。”
這件事情陳老三和劉田芳早就知道了,聽了也不意外,陳建軍問陳建民:“需要幫忙嗎?”
他搖頭:”不用了,哥,我自己還行,也沒有那麼快,這要等孩子他娘這一胎生了,孩子也大一些了才好動工,應該是下一年冬天吧.”
“那確實還有蠻長一段時間的,不著急,你可以先準備著材料,當初這房子起的時候,材料也是提前準備好了,這樣不會手忙腳亂.”
“我知道,爸已經幫我看著一些了,我遇到合適的材料也會買下來。”
陳向紅抱著兒子冬至:“你要是起房子了,不要跟你姐姐姐夫客氣,有什麼事直說,你大姐是窮,但一身力氣還是有的。”
……
這話題有點尷尬,陳建民看了陳建軍一眼。
劉田芳說話了:“那個事還遠著呢,,到時候肯定要你幫忙,先不談這個,來,嚐嚐這個,向娟的同學送她的養生花茶,不知道味道怎麼樣。”
劉田芳知道,大女兒其實沒有壞心思,只是慨嘆,那麼多兄弟姐妹,現在顯而易見的,就她這個老大過得最差。
跟她年紀最相近的老二嫁在了縣城,現在那工作據說也快要轉正了,膝下一兒兩女,家庭和睦,第三個孩子是陳建軍,之前到縣城裡端上了鐵飯碗,放下鐵飯碗之後當上了更加前途無量的大學生,媳婦也是大學生。
第四個孩子是陳建民,他接了他大哥的班,有一門過硬的本事,現在日子也是過得很好,剩下最下面的兩個孩子又趕上個好時候,正好恢復高考,他們放下書本沒多久,還記得學的知識,努力過後也考上了,脫離土地,以後也是一個體體面面的城裡人,算來算去,就她這個老大日子過得最糟糕。
她心裡嘆了口氣,那又怎麼樣呢?
這些都是他們自己爭取來的,不是他們這當爸媽幫襯的,都是看個人的造化。
他們這當父母的,當初都是一樣對待,現在這際遇,誰說得清呢。
第二天一早,陳建民去上班,順路去了二姐家,把他們的從首都帶來的特產給她送去。
陳家也有了其他的來客,第一個就是隔壁家的李麗,當初柺子事件中的那個小石頭的媽。
因為彼此沾親帶故的,陳建軍要叫她叫她嫂子。
“建軍兄弟,昨天聽到你們家有動靜,果然是你們回來啦,是學校放假了吧?”
“是啊。”
“你們什麼時候開學?”
“一個月後。”
“放這麼久啊,是不是跟小學中學差不多?”
“差別不太大。”
“真好,我聽說你們每個月國家有錢票發的,是真的嗎?”
“是真的。”
“了不起,了不起,本來我家的娃還說去不去唸書也無所謂,但現在打也要打著他去,唸書多好啊,只要能考上,國家給供,出來給分配工作的對嗎?”
聽到這,陳建軍看了眼他身後的小石頭:“現在是有的,他讀小學吧?”
“是啊,說不想去,但不去以後幹嘛,去讀了以後還有機會考上大學,不然就跟他爸媽一樣,一輩子在地裡刨食,辛辛苦苦一輩子,還是考大學好。”
陳建軍很贊同,就算不考大學,以後多學點知識,也不那麼容易被騙,懂的多,就有本事,說到底,這世道還是尊敬懂的人多。
“現在那些到我們存改造的都一個個回去了,這知識分子就是不一樣,一個個回去又是端著鐵飯碗的,不像我們。”
“都回去了?”
“現在就剩最後一個,過幾天也要走了,等到他們走了,跟我們就是兩個世界的人了,估計以後也沒有交集。”
這倒是真的,一個個的都是有身份的人,如果不是因為這次運動,一輩子都不會有來往,現在,這條走岔路的線要回歸到他該走的道路上了,他們就像兩條平行線,以後基本不會產生交集。
不過她這話又提醒了他,要問一問那個孫仲才的事情。這還是一個問號,沒有得到解答。
李麗是第一個來陳家的,但不是最後一個,陸陸續續的,其他的人也過來了。
要麼是來看稀奇,要麼就是來問首都的情況,還有一類就是買錢票問題的。
很多人不信大學真的有那麼好,不要錢,還倒貼錢,從陳建軍這裡,確認過後,整個村子就更堅定了讓他們孩子好好看書的意願,本來有些家庭還猶豫不決要不要讓孩子接著念下去的,是不是要讓他們回來掙工分,現在這樣子不用再說了,一定要供他們繼續念下去,只要支援考到了大學,一切都會有回報。
有些不想年紀輕輕就嫁人的女孩也找到了一條新出路,像陳向娟那樣,好好唸書,考上大學,那樣子就不用被逼著嫁人了,自己還能補貼家裡。
一時之間,陳屋村學習風氣大盛。
來趟這邊聽稀奇的人也告一段落,陳建軍才趁著沒人到了劉田芳的屋裡,問她:“媽,那個孫仲才是怎麼回事兒?”
劉田芳正在補衣服的動作一頓,她看了陳建軍一眼:“問那麼多做什麼?”
“有什麼不能告訴我的嗎?”
她的動作遲緩:“也沒有什麼說不能告訴你的,我就是不知道該怎麼跟你說。”
“沒關係你慢慢說,我也不急。”
她給了陳建軍一個白眼,這是急不急的事兒嗎?
“嗯,這麼說吧,我和他原先就認識,有點交情,正好他又被下放到這裡,能幫一把就幫一把,他那成分你原先也知道,不能過多來往,你們小輩我就沒有說,他估摸著是能回去了,太高興,跟他的兒女提了一嘴,所以才找上門的,你不用太在意,他估摸著也是怕連累我們,以後應該不會再找你了,你放心。”
“我不是這意思,我們照顧他?怎麼照顧了?之前有交情,是什麼交情?還是說僅僅只是認識?你們怎麼會認識?”
這不符合常理呀。
“認識就認識,你打破砂鍋問到底做什麼。”
“你還沒說是什麼照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