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一看。”
李懷瑾面上的神色雖然依舊是淡漠的,可終歸也未再說旁的,他重新坐回到了馬車中…霍令儀剛要跟著一道上去,臨來卻似想起什麼便與杜若說道:“去把小少爺抱過來。”
杜若輕輕應了一聲,她朝兩人打了一道禮,而後便往相隱齋那處去了。
長安近些日子又長大了許多,自從李懷瑾回來後,他倒也不再像往日那般鬧騰了…如今縱然霍令儀不在他的身邊,他也不吵不鬧。杜若把他帶過來的時候,他正睡過一覺,這會精神氣十足,眼看著霍令儀便咧了嘴朝她伸出手。
霍令儀看著他這幅模樣自是也眉開眼笑,她忙把人抱進了懷裡,而後是朝李懷瑾看去,跟著溫聲一句:“我們走吧。”
李懷瑾看著她面上的盈盈笑意,面色倒也緩和了許多。他輕輕“嗯”了一聲,而後是從人的懷中抱過長安,口中是道:“我來吧…”等這話一落,他是又跟著一句:“你身體不好,如今他又越發重了,別累著你。”
霍令儀耳聽著這一番話也未曾說話,只笑盈盈得看著他們父子兩。
馬車已往前穩穩得駛去,外間天色昏沉,馬車裡頭的琉璃燈盞卻很是明亮…霍令儀眼看著那一大一小卻頗為相似的面容,眉眼卻是又泛開了幾分笑意。
因著有宮牌的緣故,馬車外頭又有李家的標記,這一路過去自是順暢無阻…
約莫過了大半個時辰,馬車便穩穩當當停了下來。
霍令儀從李懷瑾的手中接過長安,而後便朝人說道:“走吧。”
外間車伕已置好了腳凳,李懷瑾先行下了馬車,而後便又扶著霍令儀走下馬車…章華宮殿前也早已侯了人,眼瞧著他們便忙迎了過來,打首的一個內侍先朝他們恭恭敬敬打了禮,口中是跟著恭聲一句:“李大人,陛下正在裡頭候著呢。”
李懷瑾聞言也不曾說話,他只是掀了一雙丹鳳目朝眼前這座宮殿看去。
夜色之下,燈火通明,可眼前這座皇宮之中最為尊貴的宮殿在這夜色中卻沒有半點鮮活氣,倒像是一個垂垂老矣的老者,連帶著那尖尖屋簷角上的金碧也失了幾分顏色。內侍見他不動雖然心中焦急卻也不敢勸,只好垂著首佝僂著脊背立在一側。
到後頭還是霍令儀輕聲說道:“外頭冷,進去吧。”
李懷瑾聽得這一句才收回了眼,他輕輕“嗯”了一聲,而後是提步往前走去。
宮殿之中的內侍早已被趕了出去,原先替他們引路的內侍也只是替他們打了簾子,而後便立在外頭低眉垂眼不曾言語…偌大的宮殿燭火通明,李懷瑾領著霍令儀一步步往前走去,待至內殿的時候,他們才看到靠著床頭半坐著得周聖行。
霍令儀眼看著周聖行,還是忍不住一驚。
眼前的那個男人頭髮花白,身子清瘦,面容也泛出一副死氣沉沉的模樣,倘若不是那雙眼睛還摻著幾分清明,她都快識不出眼前這個男人就是往日大梁那位英明的君主了。她重新垂了頭,待把心中的這一份震驚掩埋了下去,才又抱著長安跟著李懷瑾的步子往前走去。
周聖行看著他們過來,臉上卻是又化開了一個笑,就連眼中的笑意也多了些許。
等他們走到跟前——
他便朝霍令儀懷中的小兒看去,口中是溫聲一句:“這就是你們的孩子,他叫什麼?”
霍令儀聞言便輕聲回道:“回您的話,他小名喚作長安,大名喚作安嗣…”
“長安…”周聖行一錯不錯地看著長安,口中卻是輕聲研磨著這個名字,而後他才又笑道:“長治久安,是個好名字。”他這話說完似是想伸手去抱他一回,可手上的力氣全無,只伸在半空便又垂落了下來。
他搖頭笑了笑,終歸也是舍了心思。
待把霍令儀懷中小兒的模樣又瞧了一回,周聖行才又開了口:“晏晏,你先帶著孩子下去。”
霍令儀知他這是有事要和李懷瑾說,便也未再多言,她抱著長安朝人屈膝一禮,而後便往外退去…等到這寢殿沒了霍令儀的身影,周聖行才又朝那個面容淡漠的男人看去:“你讓柳予安銷燬了那兩卷聖旨,又讓人把玉璽送了回來,景行,這是為什麼?”
等這話一落——
周聖行是又嘆了口氣,跟著是又一句:“我知道你心中怨我恨我,可是景行,你該知道我做得這一切都是為了你。”他說到這是又稍稍停頓了一瞬,而後才又繼續說道:“我知你雖然生性清冷,可卻極重情意,所以我才想替你掃清所有障礙,到得那時才不會再有人危害到你。”
李懷瑾耳聽著這一句,終於是朝周聖行看了過去…
殿中燭火幽幽,他低垂著眉眼看著床上這個男人,卻是過了許久才淡淡說道:“這個位置我不喜歡,我想她…也不會喜歡。”
周聖行聽到這個她字,面上的神色卻是一頓。
他張了口似是想說些什麼,可臨來到頭卻也只是長嘆一聲,他往後靠去,原先面上的神色盡數化為一抹悲嘆…外頭寒風壓過樹枝,而周聖行靠在床頭看著牆上的那幅畫,良久才輕聲說道:“是啊,她素來是最討厭這四面宮城的。”
“她以前總說要是可以的話,更希望離開燕京去看看這大千世界…是我對不起她,也對不起你。”
李懷瑾什麼也不曾說,他轉身往外走去,只是臨來走到布簾那處的時候,他卻聽到身後的人說道:“景行,天家無情,縱然你和他曾有一段情誼也該知道為帝者都是無情之人…你,要小心。”
手中的布簾被掀起,而後又落下——
這寢殿之中很快就沒了李懷瑾的身影,周聖行獨坐床上,眼看著那副畫卷上笑意盈盈的女子,他的視線也逐漸變得模糊起來。臨來合上眼睛的時候,這殿中也只有周聖行的一句呢喃:“清歡,倘若有來世,我一定不會放開你的手。”
…
“好了?”
霍令儀耳聽著身後的腳步聲便轉身朝人看去。
李懷瑾聞言是輕輕“嗯”了一聲,他伸手拂過霍令儀的額前發,而後是從人的手中接過了長安,跟著便握著她的手往外走去…外間候著的內侍眼瞧著他們出來便又朝他們打了一禮。
李懷瑾眼看著人,終歸還是說了一句:“進去伺候吧。”
內侍聽得這話忙應了一聲,待又打過一道禮,他便打了布簾往裡走去…李懷瑾眼瞧著人進去便也未再多言,他仍舊牽著霍令儀的手往外走去,只是剛剛走出院子便聽到身後傳來內侍的一聲哭喊:“陛下駕崩了。”
這道聲音在這寂寥的夜色中尤為清亮。
李懷瑾的步子一頓,他轉身朝身後看去,廊下的燭火被風吹得有些晦暗不明…霍令儀也停下了步子,她擰頭朝李懷瑾看去,握著他的手卻是又多用了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