蔥蔥的大樹出現眼前。很多人圍著大樹跪拜,香燭嫋嫋升起,三牲擺在樹前,看起來像是在祭祀。而依這墜落的這架勢她很可能要落在樹上,落樹上是比落地上要好一些,可如果直接落在向上的樹枝上,也是要被串成糖葫蘆的。
拼著空間裡最後一點能量,薛默大喊:“開!”向上衝著她的樹梢彈開了。一大叢樹葉閃電般伸過來試著攔她,被她的身體啪的砸斷,接著又是一叢……就這樣叢叢借力,薛默才免了摔成肉餅的厄運,最後落在地面時只是結結實實打了好幾個滾而已。
空間因此消耗完最後一點能量,進入待機狀態。斷掉的樹枝樹葉噼裡啪啦散落一地。祭祀的人群看著薛默目瞪口呆。
薛默和他們大眼瞪小眼地呆了一會。他們朝薛默指指點點,七嘴八舌地嚷起來:“摸,摸,摸!”
摸?摸什麼?看那些人很多是精壯漢子,他們是要來摸她嗎?
不會吧⊙_⊙……
薛默渾身一震,四下張望著要找個粗樹枝來保護自己。一個白鬍子老頭從人群中出來,在地面上拄了拄柺杖,口氣生硬地問道:“你是什麼人,從哪裡來的?”
“我也不知我算是從什麼地方來的。”薛默張口結舌:“請問老丈,這是哪裡?”
“這裡是蒼木村。你把我們土地公的枝子砸壞了。”
土地公麼?
薛默回頭看身後大樹。她是負責動植模組設計的,對盤古世界的人文歷史並不瞭解;但真實世界很多地方的先民都有樹木崇拜,常會奉當地最大最古老的一棵樹為神,想來盤古世界也複製了這種信仰。看來是這些人正好在拜他們的土地公,薛默正好落在他們的祭典上。
砸壞神樹那可是大大的不敬。薛默心下一寒知道自己惹大禍了,只得賠著笑臉道歉:“諸位大叔大嬸,我並不是要故意砸壞它的枝子的。我從這個……懸崖上跌下來。多虧這棵大樹,我才沒從空中摔死……”
本以為解釋後村民們會稍微諒解,沒想到他們的神情更為凝重。老者雙手握著柺杖氣勢洶洶地說:“你果真是從懸崖上跌下來的麼?”
“嗯是……有什麼不對麼?”
不知為什麼,薛默只覺一股危險的氣息從人群中彌散開來,村民們看她的目光充滿敵意。嚥下一口唾沫,薛默把背後的手悄悄移向一根棍子。但她預備著的與村民之間的械鬥沒有發生,“土地公”上有幾隻小鳥忽的飛下來,落在她肩上輕輕蹭她的臉。
這種鳥兒是她在上次測試時順手添上的,對她有天然的親近。
幾隻小鳥一落,蠢蠢欲動的人群站住了。“土地公”在蒼木村民心中有極高的神性,甚至樹上鳥兒的行為也代表著神諭。眼下鳥兒們對這陌生女子表達親暱,他們倒不知該怎麼辦了。
雙方緊張地對峙著。又一個老人撥開人群出來,看著薛默笑呵呵地說道:“原來是土地公救了你呀,真是個花朵般的好姑娘。”
說話的是李老爹,也正是這句話救了薛默。村裡人交頭接耳又議論一陣,那白鬍子老頭——後來薛默知道他原來是蒼木村村長——把雙手握著的柺杖又柱在地上,想了想說:“既是土地公要救你,姑娘,那你隨我們來吧。”
以上就是薛默到蒼木村的經歷了。
後來村長給薛默找了個空閒小屋,讓她暫且在屋裡安身。村民們對她客氣而戒備,除了日常招呼並不和她往來。她平常就上山採藤條編了筐子,拜託村民拿出去賣。好在李老爹很關照她,又借她簡單的鍋灶傢什,才讓她在蒼木村勉強安置下來。
而到了今天薛默才知道,原來是土地公祭典上村民們說的不是摸,而是魔呀!
“原來是這樣,出現在蒼木巖下的都是魔。”薛默心中一涼,聲音也變得澀澀的:“那麼老爹,村裡慣例是怎麼處置這樣的魔呢?”
“阿花你別怕,村裡已經預設是土地公庇護了你,不會再對你怎樣。可是按慣例……”李老爹瞅瞅屋裡,神情十分不忍:“凡是活魔,都要用亂石活活砸死。”
薛默不由打了個寒噤:“用亂石活活砸死麼……老爹,那,那可是個活生生的人!”
想不到這個世界還會設定有如此可怕的風俗。諸如石刑、豬籠之類在真實世界也曾有過,但早已是早已消失的久遠往事了,而盤古世界竟還保留著這矇昧的酷刑。光是想象那殘酷的場面薛默就已面色發白,李老爹嘆口氣又加一句:“除此之外,把魔帶回村裡的還要做那第一個扔石頭的人,否則就要與魔同罪。”
薛默徹底嚇住了,脫口而出:“老爹,我做不到!”
“好孩子,我又何嘗能看這種事。”李老爹也不住搖頭。他本就心地慈善,因此當時在祭典上才會發話救下薛默。此時看薛默的神情只得不住嘆氣:“好在這人在村裡註定活不到明天,夜裡必然會死。在蒼木村裡,死了的外人會自動消失。如果他到天亮還沒消失,等來了人你就回答把他帶回來不過為了從身上翻東西。村裡再著人把屍首拋回蒼木巖下,你也就免了責罰——這種先例村裡有過。”
“這樣?”薛默遲疑了片刻,吞吞吐吐地問:“那人雖傷得厲害,可老爹你怎能肯定他夜裡一定會死呢?”
“因為除了阿花你,進到蒼木村的外人從沒有活到第二天的。”李老爹口氣鄭重地說:“也正是這樣村裡才預設你受土地公庇護,才容你到蒼木村一直呆到今天。”
“除了我進到蒼木村的外人都死了麼?為什麼?”
“阿花,你不要問啦。”李老爹又嘆口氣:“蒼木村的秘密你並不懂。老爹只是來告訴你脫罪的方法,你不要被村人歸為魔類,把自己也搭進去。”
李老爹鄭重其事。薛默沉默良久,點頭低低一聲:“嗯。”
風從門口吹進來,大大的月亮升在天上。李老爹一直沒進屋來,彷彿對屋裡的“魔”頗為忌憚。他切切地又叮囑了薛默好久才走。他走後小屋又恢復了平靜,薛默把門關上,心中彷彿灌滿了鉛。慢慢挪回床前,薛默看著那昏迷不醒的人,幽幽說道:“所以就算我辛苦把你帶回來,你明天還是要死的麼?”那還不如一開始就把他留在蒼木巖下呢……
薛默湊過去看他的臉。朦朧的昏黃的燈光下,這年輕人的睡顏看起來非常安靜,偶爾睫毛顫一顫,好看的眉擰起來。她伸出手輕輕去碰他的臉。他五官的輪廓分明,是那種英氣十足的面容。如果他的長眉舒展開來,笑起來應該也是意氣飛揚的吧?
他在這個世界中是誰?從哪裡來?設計出這麼細緻的人物模組,人物模組的同事一定花很大心力吧。薛默心中對他充滿了心痛好奇,哪怕明知他不過是段資料。
可她沒辦法救他。且不說她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