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手殺了溫玉時, 也還是這把劍。後來,年輕的帝王又將這把佩劍掛在了寢宮床柱上,那上面的明黃色纓穗如此醒目,劍柄打造精緻,鑲嵌有翠玉的寶石,如果細一看,還有騰龍浮雲的騰圖,只是很久之後,帝王再也沒有用過把劍。
自此,帝王的三尺青峰從未開鞘過。
她倚在床頭,身後是荷花色滾粉邊的大迎枕,靠著很舒服,還有淡淡的清香。
這間屋子是趙慎命人臨時歸置的,但趙寧所需之物都是一應具備,他似乎很清楚趙寧的喜好,所有的東西都是她適用的,就連這迎枕的大小也不例外。
趙慎只給了她一個側面,坐在那裡一直未動,只有修長的右手五指輪流敲擊著桌案,趙寧靠在床頭看著他,二人之間不過才幾丈之遠,卻又如隔著漫長的千山萬水,是叫人望眼欲穿的距離。
外面火光漸現,定北侯府今晚註定了是個不眠夜。然,屋內卻是異常的寧逸,平靜,宛若相隔在塵世之外,這裡沒有旁人,沒有事非,只有朦朧火光之下的少年,和一臉懵懵然的姑娘。
趙寧再也沒了睏意。
其實,要是讓她躺下,她還是可以繼續一覺到天明的。
門外一陣急促有力的腳步聲傳來,趙寧抓緊了衣裙,欲要起身,卻聞趙慎的清寡的嗓音傳了過來,“躺著別動。”
他的話總是那麼具有威懾力。
趙寧當即又不動了。
外面的男子在門扉外站定,稟報道:“四公子,今晚花無豔並非一人單獨行動,這廝狡詐多端,現已金蟬脫殼,二公子抓住了他的同夥,或許今晚只是試探,不過………小王爺也被傷了……傷了上面的要害。”
上面的要害?
趙寧聽的真切,她知道男子的要害是什麼意思?可這上面有甚麼要害?
趙慎沒有出去,隔著門扇對外面道:“我知道了,桃園繼續嚴加看守,任何可疑人一律抓起來,府上的下人也不例外!”
他口氣很輕,但威懾力十足,帶著旁人無法企及的狠勁和陰翳。
“是!四公子!”男子應了一聲,下一刻便迅速離開了。
眼看著丑時已過,再有兩個時辰就該天明,趙寧已經沒什麼睡意,但趙慎不離開,她也不敢下榻。
這種獨處的場景太過熟悉,趙寧幻如隔世。
曾幾何時,也是趙慎一人獨居,趙寧悄咪咪在帝王的龍榻上小憩,她是鬼魂,用不著睡覺,時常整夜都在帝王的寢宮盪來盪去。
但眼下的心境不同了,截然不同!
習慣了當個隱形人,如今這般,總覺得甚是彆扭。
“所以,今天晚上,三姐姐和蕭姑娘的院子都有歹人潛入?好在三姐姐搬去了蕭姑娘那裡去住,不知道小王爺傷到哪兒了?”趙寧也知道朱浩天今晚假扮成了趙淑婉。
她實在想不通上面的要害是哪裡?男子和女子的體格是不一樣的。
趙慎這時從杌子上起身,但他並沒有靠近,嗓音帶著輕笑,“呵呵,你說呢?”
趙寧:“………”她是真的不知道啊!四哥這口氣,怎麼篤定了她又在裝傻?
小姑娘躺在床頭,不言不語,也不再動了,趙慎也不會揪著這件事不放,再者朱浩天自己要逞能,他被歹人怎麼了………也是他自己的事。
至於傷了哪裡,趙慎更是不關心。
趙慎在昏暗的燭火下挑了挑劍粗濃相宜的劍眉,“好了,你再歇息一會,再有兩個時辰就起來用飯。”
趙寧‘哦’了一聲,但依舊只是躺在迎枕上,她半斂眸,看著紗帳外的人,這都兩日了,好像趙慎就沒歇息過。
“四哥,你困麼?”趙寧問道,純屬關心。
趙慎連續喝了數杯涼茶,今晚格外飢.渴,眼看著茶壺見底,他凌冽的嗓音低沉道:“尚可。”
這兩個時辰對趙寧而言並不漫長,因為沒過多久,她又睡下了。
趙慎撩開幔帳,清淺的呼吸傳入耳邊,小姑娘是靠在迎枕上睡著的,上身微微凸起的兩隻花.苞已經很開始惹眼。
春竹今晚陪夜,四公子讓她四更天之後再過來,她站在迴廊下,見屋內一直沒有動靜。
等了半晌就往裡面探了一眼,外面天還未大黑,隔著糊了高麗紙的門扉,可以隱約瞧見裡頭的光景,春竹只此一眼,就看見四公子俯身往下,唇碰觸到了五姑娘的額頭,動作輕柔緩慢,像極了對待一件極為珍貴之物。
春竹忙收回視線,急步往回廊另一頭走了幾步,內心還怦怦然跳個不停。
少頃,趙慎從屋內走出,春竹低垂著腦袋,也不敢多看他一眼,直至趙慎走遠,春竹才拍著胸口,長吐了一口濁氣。
這事.......定是要瞞著姑娘了。
*
天光微微亮,東邊天際剛顯出蟹殼青,侯府上下已經徹底清醒。
趙淑婉哭鬧了半宿,人已經有些萎靡不振,蕭家姑娘和趙老太君已經安撫了她多個時辰,但並不怎麼見效。
見趙寧過來,她又開始埋怨老天不公,“小五,你說,我的美貌怎就惹來這麼大的麻煩,今天晚上蕭妹妹院裡也不能住了,要不我今晚去老四的桃園吧,那賊人明顯就是衝著我來的。”
趙寧還能說什麼呢?
可桃園是四哥的地盤,這事還真由不得她做主,但見趙淑婉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抹在她衣袂上,趙寧扭過看著趙慎,“四哥,今晚讓三姐我跟住?”
趙慎提前來了葵閣請安,實則是與趙夔等人商榷要事。
算起來,兄弟三人已經兩天兩夜沒有閤眼了,鐵打的身子也略顯憔悴,只是此時的趙慎卻顯出一種尋常沒有的‘慈愛’出來,他唇角一抹淺笑一閃而逝,“好。”
只答了一個字,但乾脆利落。
趙淑婉緩了一會,情緒這才漸漸趨於平穩,“幸好昨晚我沒留在自個兒院裡,否則受傷的就是我了!”
趙老太君眉頭一蹙,示意趙淑婉有些話不可外說。
堂屋內正說這話,朱浩天捂著胸口走了進來,嘴裡謾罵,“媽.的,本小王這胸.口也是隨便什麼人都能抓的?本小王一會親自去審問,非讓他吐出實情不可!”
趙寧恍然大悟,神色微愣。她瞧了瞧朱浩天,這才明白上面的要害是什麼意思?
她突然又覺得有人在看著他,再看向趙慎時,果然就見他眼神深幽,意味不明。
趙寧當即移開了視線。
趙老太君面色微變,她到底不是陳.腐.愚昧的老婦人,朱浩天自幼無母教戒,又是被八王爺放養大的,才十來歲的年紀,難免會出言不雅,想當初定北侯趙凌也是這副德性,現在不也是個好父親,好兒子麼!
趙老太君忽略了朱浩天的種種僭越行經,道:“浩天吶,你人沒事就好,這今後當誘餌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