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得救了,不用擔心回不了家了……
從小到大第一次遇到這等驚險,謝瀾音一哭就收不住了,低頭抽噎,帕子溼透了不能用,想要用袖口。蕭元站在她旁邊有一會兒了,見她哭得越來越狼狽,再也看不下去,將自己的帕子遞給了她。
謝瀾音接過,繼續哭,好在最害怕的勁頭已經過去了,慢慢地平靜了下來。
“認識他們嗎?”蕭元指著兩具屍體問。
謝瀾音最後抹了抹眼睛,搖頭,“好像是人.販子,要拿我賣錢。”說話還帶著哭腔,有點啞了,更顯得委屈噠噠的。
蕭元受不了這聲音哭訴委屈,攥了攥手。
如果陝西已經落入了他手中,他定會殺了方澤替她報仇,可現在還不是時候。
他用得上方澤。
方澤與沈捷心腹是姻親,算是沈捷的親信,等他利用杜鶯兒將方澤收為己用,方澤就成了他埋在沈捷身邊的眼線,日後一旦反水,對沈捷的打擊更大。換個新的知府,他還得想辦法收服對方,知府取得沈捷信任也需要時間。
所以他只能救她,暫且不能幫她報仇。
而救了她,蔣家也欠了他天大一個人情。
“走吧,你三表哥他們隨時可能清醒,別讓他們擔心。”收回思緒,蕭元看著她肩膀道。
他是真的想救她,但到底還是摻雜了私心,不夠純粹。
謝瀾音試著動了動腿,左腳踝一動就疼。
蕭元皺眉,抬起她腿就要脫她的靴子。
“你做什麼?”謝瀾音急著阻攔。
蕭元回頭看她,目光坦蕩,“檢查你是不是扭傷了腳踝。”
謝瀾音是好人家的女兒,雖然愛玩,對自己的身體還是很愛惜的,哪怕有點喜歡他了,更感激他的救命之恩,也不想隨便給他看,側過臉小聲道:“那麼疼,肯定傷了。”
言外之意就是不用看了。
蕭元識趣地放下她腿,頓了頓,看著她腳問,“那你自己能走嗎?”
謝瀾音搖了搖頭,看他一眼,咬咬唇道:“你幫我找根粗點的樹枝,我撐著走。”
“撐柺杖很費力氣,就算你能堅持走完山路,以你的速度,怕是天黑也走不回去。”蕭元平靜地分析道。
謝瀾音當然知道這個道理,可她難道要直接說請他扶她或揹她嗎?話本故事裡,這種事情都是救美的英雄主動……
“我揹你走,快些。”蕭元突然轉了過來,伸手要扶她。
謝瀾音驚訝抬頭,額頭幾乎碰到他白皙的下巴,他捱得那樣近,鳳眼裡是她披頭散髮的樣子。
謝瀾音一下子紅了臉。
他俊逸如初,她卻狼狽之極。
小姑娘臉紅紅的,眼圈也紅紅的,嬌美又可憐,蕭元眸色微變,別開眼道:“你不反對吧?”
謝瀾音蚊吶般嗯了聲。
蕭元就讓她右腿單腿用力,他先扶她起來,他再蹲下去。謝瀾音看著身前寬闊的肩膀,突然什麼都不怕了,慢慢地趴了上去。
蕭元托起她腿彎,穩穩站了起來。
他山嶽般拔地而起,謝瀾音身子本能地往下墜,怕掉下去,她往上蹭了蹭,腦袋快搭在了他肩頭。突然這麼親密,謝瀾音悄悄看他,正好蕭元也看過來,四目交接,謝瀾音匆忙低頭,掩飾般問他,“你,你沒有昏迷嗎?怎麼追了上來?”
她聲音近在耳邊,蕭元情不自禁緊了緊手臂,儘量平靜地道:“我們走在後面,吸入的迷.香少,我醒了先來追你,我的手下守著他們,免得還有別的歹人。”
謝瀾音輕輕“哦”了聲。
這輕柔的聲音勾起了蕭元的夢境,他喉頭髮緊,迅速轉移心思,“你容貌太過出眾,以後儘量避免來這種荒山野地,最好只隨父母出行,否則再有下次,未必有這麼好的運氣。”
這話說到了謝瀾音心尖上,她又後悔又難為情,不知怎麼表達自己的後悔,就又“哦”了聲。
蕭元抿緊了唇,不說話了。
兩人靜了下來,只剩他長靴踏地的腳步聲,謝瀾音反思過後,腦袋往後挪了挪,偷偷看他。
“今日多謝你了,若不是你,我怕活不成了,”她真心感激地道,“如果以後有我能幫到你的地方,袁公子儘管開口,我會竭力報答袁公子的救命之恩。”
蕭元沉默。
他想要的報答,是她以身相許,為他說一輩子的話,可她還小,他現在也沒有那份閒心。
“我想聽你唱曲。”走了幾步,蕭元望著前面的荒草地道。
分別在即,他想聽她唱一首完整的曲子,日後回味。
謝瀾音懷疑自己聽錯了,疑惑地問他,“你說什麼?”
蕭元頓足,偏頭看她,“上午在山頂,無意聽到姑娘哼曲,袁某除了愛鳥,便是喜歡音律,姑娘真想報恩,就唱首曲子給我聽吧。”
唱曲報恩?
心頭就像被人澆了一盆冷水,謝瀾音自嘲地重複道:“袁公子救了我,只需我唱曲就行了?”
喜愛音律,讓她唱曲,他把她當成僮山裡民風開放的村女了,還是當成酒樓裡的賣唱女了?她寧可他求金求銀,甚至求份人情。可笑她竟然還以為他喜歡她,看來在他眼裡,她只是個可以任意羞辱的姑娘,或許正因為她不像其他貴女那般溫婉守禮,他才敢提這種過分要求?
蕭元聽出她語氣不對勁兒,連忙解釋,“姑娘誤會了,我對你沒有任何輕視之心,你不願……”
“我唱,你想聽什麼?”謝瀾音仰頭,對著樹梢道,將眼裡的淚憋了回去。他想聽她就唱,從此以後兩清。
她聲音低了冷了,蕭元越發不放心,蹲下去,然後他扶著她轉身。
他想看她的臉,謝瀾音扭頭不給他看。
蕭元突然想到家裡的黃鶯鳥,不高興了也是亂動腦袋。
“生氣了?”他笑著問她,聲音出乎意料的溫柔。
謝瀾音繃著小臉不理他。
蕭元無奈地笑,重新將她背了起來,輕輕地顛了顛,“罷了,不用你唱了,我先是救了你,又說錯話惹你生氣,咱們已經兩清了,你不再欠我什麼。”
“不用,我沒那麼不講道理,”謝瀾音不用他裝好人,“你說吧,到底想聽什麼。”
她在氣頭上,非要他說個曲,蕭元不知為何想到了被她嫌棄難聽的一個漢子唱的曲,整首曲子翻來覆去幾乎就四個字,忍笑說了出來,“阿妹嫁我。”
謝瀾音心跳陡然一滯,愣了會兒才反應過來男人只是在說曲,登時氣得紅了臉,用力推他肩膀,“你放我下去,我不用你背了!”
他哪是厚臉皮,簡直無恥!
蕭元咧嘴笑,說什麼都不鬆手,她又用拳頭砸又蹬腿抗議,他都不管,笑著聽她罵他。
管她唱曲還是罵人,只要她說話就夠了。
兩人一個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