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澈靠邊停了車,到後座幫忙。
嶽小溪一邊給優優擦拭一邊跟明澈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把你車上弄得這麼髒!”
明澈看了看車上,忍不住皺了眉。
嶽小溪一抬眼,正好對上他眉宇間的褶皺。
他這是……不耐煩了麼?後悔了麼?
明澈一手捂住嘴和鼻子一手擦拭車裡,突然扭轉身去,對著車門外一陣乾嘔。
她雖然過意不去,但見他這樣也有些彆扭,尤其是當她夠著脖子看了看,見他什麼都沒吐出來的時候,心裡就更彆扭了。
不高興就明說,沒必要這麼演戲給她看。
要不是優優現在完全是一灘爛泥,她真想立刻幫他把車裡收拾乾淨,然後態度誠懇地跟明澈道歉之後,再架著優優直接下車,不再跟他添堵了。
明澈轉頭帶點歉意地跟她笑了笑:“不好意思啊,今天胃不太舒服,現在聞著這味兒就想幹嘔。我不是故意的,你別介意。”
胃不太舒服?他一上午兼一中午不都精神得很嗎?
這表情,也確實好像是不舒服的樣子,但不是胃不舒服,應該是心裡不舒服吧!
可他要是明說心裡不痛快,她可能心裡還好過一些。
但自己又有什麼立場不高興呢?明明是自己有求於人,主動提出要坐他的車,現在把他車裡弄得一塌糊塗簡直沒眼看,還不允許別人有點臉色嗎?
她也不再搭話,只是默默地收拾著穢物。
重新開車上路後,她沒話找話:“你們……是不是隻是週末比較忙,平時都比較輕鬆啊?”
她以為像他那麼愛說的人一定會順著她的問題開啟話匣子,但他只是想了想,回了三個字:“也不是。”
然後除了問路,他倆再也無話。
嶽小溪心裡的彆扭更甚。
之前那個對誰都笑容可掬、親切和善的明澈,轉頭就對她黑了臉冷了言。
是因為生氣她們弄髒了他的車?
還是他之前那些都是偽裝的?或許也說不上是偽裝,之前那些都是職業需要,現在的他才是真實的他?
在這種胡亂猜測中,車到了嶽小溪樓下,明澈停好車,到後座開啟車門,想先把優優弄出來,此時的優優已經完全睡著了,怎麼弄都弄不醒。
嶽小溪滿懷歉意又滿懷期待地看著他。
他一抬眼和她四目相對,微微怔了一下,轉瞬笑道:“你不用這麼看著我,我肯定得幫人幫到家啊。我揹她吧。你幫忙搭把手。”
好不容易到了樓上,嶽小溪開啟門,他氣喘吁吁地揹著優優進了門,見到沙發就想把優優放下。
她招呼道:“把她放裡面床上吧。”
他一邊往裡走一邊說:“她身上還沒擦乾淨的,回頭你還得換床單被罩。”
嶽小溪應了一聲:“那我也認了,誰讓她是我閨蜜呢。”
明澈將優優放到床上,說了一聲:“那我走了啊。”
“哎——”
他回頭:“還有什麼事兒嗎?”
“明——明先生,今天的事兒真的謝謝你。太麻煩你了,我也挺不好意思的。你等我一下,我給她換件衣服就下樓幫你把車裡收拾乾淨……”
他笑了一下:“你不用管了,我自己開去洗車行洗洗就行。”
“那不行,我們給你弄髒的,應該我們收拾……”
明澈都沒等她說完就往外走:“客氣什麼呢?真沒關係的,我走了拜拜。”
“哎——明先生……”
可人已經出了門了。
他笑起來真的很好看啊!嶽小溪不由得再次感慨。
只是這次的笑,感覺和上午以及婚禮上看到的那些笑不太一樣,卻又說不清楚到底哪兒不一樣。
而且,他怎麼一副特別急著走的樣子呢?
在這兒多待一會兒是要被禿嚕掉一層皮還是咋的?
她給優優換了一套睡衣,打算下樓給她買點蜂蜜醒酒,順便把早上沒來得及帶出門的垃圾扔了。
走到垃圾箱旁,發現裡面躺著一件灰色的西服。
明澈的那件。
這人果然這麼噁心髒東西嗎?西服上蹭了一些穢物,就把這麼新的西服扔掉了。
有潔癖?怪不得一路上沒有給她好臉色呢。
他打算去旁邊那棟樓底層的小超市,拐個彎就看見明澈那輛紅色的法拉利停在小花園旁邊。
還沒走麼?難道也去買東西去了?
她走過去彎腰看了看,車裡有人。明澈正趴在方向盤上一動不動。
眼光再往下發現不對勁,他一隻手死死地抵在胃上,一隻手杵著小腹,白襯衣的那兩處已被他抓得滿是褶皺。
她頓時心裡一緊。
真的是腸胃不舒服?看這樣子,何止是不舒服?
她敲了敲車窗。
裡面的人沒有動靜。
她更有些慌了。不會已經暈過去了吧?
她正要伸手拉開車門,裡面那人卻後知後覺地抬起了頭。
反應都這麼遲鈍了,果然是太難受了麼?
明澈的眼裡有瞬間的茫然,反應過來後對她擠出一個笑,從腹間抽出一隻手開了車門。
“你怎麼了?哪兒不舒服?”
“胃和肚子都有點兒疼,我坐一會兒再走。”他喘了一口氣,靠在椅背上,手依然使勁兒在往胃腹間搗。
這叫有點兒疼?
臉都疼得煞白,滿腦門兒都掛著汗,嘴唇緊抿成線,也已失了血色。
“你……”嶽小溪本想問他疼了多久了,有沒有帶藥,“你”字剛出口卻突然想起來,就是這個男人,之前就抱歉地對她笑著說胃不太舒服。
他現在說胃和肚子有點兒疼,其實是已經疼得半死不活了。
那他當時說胃不太舒服,應該已經是特別難受了吧?
甚至應該在飯店的時候就難受了吧?想起她要敬他酒的時候他拒絕了,雙臂一直是交疊著壓在身前的,應該那時候就已經很不舒服了吧?
想到這兒她就覺得滿懷歉意,可車裡那人本想調集全部的注意力聽她說話,不然生怕自己疼迷糊了聽不清,卻聽她醞釀了半天沒了下文,這才意識到自己現在這鬼樣子是不是嚇著她了,只得抬頭給了她一個安慰的笑:“沒事,我坐一會兒……就好了。”
可臉色唰地又白了一層,冷汗也隨即又密佈了一層,他猛地將身體彎仄了下去,重新趴在方向盤上,咬緊了下唇不再說話,呼吸……一陣比一陣急促。
嶽小溪這下是真嚇著了,想問問他這是不是老毛病了,怎麼會突然發作得這麼厲害,但見他話都快說不出的樣子,也顧不得再問,只是急問道:“你有藥嗎?要不要我去給你買?”
好一會兒他才抬頭,看向她的眼神已經有點空:“藥店……遠嗎?”
☆、一聲不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