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世安也一臉驚訝。
“二叔,這裡還有一份檔案,你再看一看。”虞景明又拿出一份檔案,一份是虞記一成乾股的分紅權證書,只有分紅權,沒有股權及經營權。
另一份卻是永福門13號,15號,17號的過戶文書,同樣有著寧波商會和自治公所議會的背書。只要虞世安簽字就立刻生效。
看著火盆裡灰黑的菸灰,虞世安突然有一種這些年他都活狗身上去的感覺。
“另外,不在虞記賬面上的資產便不在這次合約之內,二叔可自行處置。”虞景明又補了一句,她這指的是二叔幾年前藉著開四馬路分店時偷偷置辦的小公館虞園翠堤。
“好,我籤。”除了籤,虞二爺沒有別的選擇了,別看景明一把火燒了那些資料,但既然能弄到這些再弄也就不是難事了。
這丫頭手段了得啊。
虞二爺心裡不由一陣喪氣。同時也明白,虞記進入了虞景明時代,他虞世安的時代終結了。這真是終日打雁,最終卻被雁啄瞎了眼。
第二十五章 定名上
長街茶檔。
“哈哈,哈哈,啊哈哈哈!”老潢這時大笑三聲,正是《定軍山》一折的最後,黃忠拖刀計斬夏侯淵。這一出《定軍山》倒合了老潢那暗啞的嗓子,被他唱出了不一樣的氣勢來。
只不過今天能靜下心來聽他唱曲的兒卻是沒有了,一個個都緊盯著虞家的大門。
卞維武拉著自家大哥兩人蹲一邊屋簷下看戲。
“大哥,虞二爺好手段,瞧著這些虞記工人群情激憤的,一個個全被虞二爺拿來當槍使喚了……”卞老二扯了扯身上粘呼呼的褂子,這天越來越熱,再加上大家擠在一處,悶出了一背心的汗,褂子粘呼呼的難受。
此時,這廝抬著下巴看著緊閉的虞記大門,側過臉衝著身邊自家大哥咧著嘴道。
“也未必沒有那明白,只是卻不得不為啊。”卞維文深吸了一口氣。
虞二爺裝病施苦肉計卻暗裡抬出了虞大小姐,工人們要討工資,那目標就只有徵對虞大小姐了。
虞二爺這手段噁心就噁心在,就算是一些虞記工人心裡明白被二爺當了槍使卻不得不為,幾個月的工資,一家人的生計,不得不為啊。
“不過這回只怕虞二爺要搬石頭砸自己的腳了。”卞老二咧著嘴,昨天那冊子可是他親手交到翁姑奶奶手上的,有那冊子,再加上那位大小姐的手段,嘿嘿,虞二爺這回怕是要搬石頭砸自己的腳了。
想著那冊子,卞維武咧著嘴,還真看不出來,虞二爺這些年可真撈了不少。
卞維武說著又有些賊兮兮的壓低聲音在自家大哥耳邊說:“大哥,你之前還說跟人家虞大小姐不相干呢,這回那資料整的,那叫一個周密,雖說是有我寒翁失馬,因禍得福的原因,但你也太用心了,董幫辦來咱家幾次想請你去江海關幫他,你都是能避則避,這回可是直接求上門去了,這可是欠了人情的,你以後要還的吧……”說著,卞維武故意身子往後移了移,兩眼盯著他大哥:“大哥,你實話實說,你不會是真對著虞大小姐起心思了吧?”
“口沒摭攔的,早跟你說過了,這種話莫要亂說,對女兒家的名聲不好。”卞維文一臉不贊同的反駁著自家老二。
“就她?還有名聲嗎?”卞維武嗤著鼻聲,那位大小姐名聲可不太好。
卞維文搖搖頭,他真沒在對那位大小姐上心,還是那句話,不相干的,而他這回整那資料一是因為卞維武那事兒,二卻是因為永福門,有些事情大家不曉得,他卻是從許老賬房那裡知道一些。
這些年虞二爺那裡沒少挖空心思想漲房租,最後聽說都是被虞老夫人和虞大小姐壓下去。
若是這回叫虞二爺的計劃得逞,只怕永福門的事情就不是大小姐一人說了算了,到時虞二爺第一件事只怕就是漲房租了。
這永福門嘛還得在大小姐手中大家的日子過得才舒坦。
不過這回這位大小姐也被虞二爺坑的夠嗆,就算一切順利的話,重振虞記的路只怕也不容易,難為人嘍,這年月,誰的日子都不好過。
“走了。”卞維文站起身來,拍拍衣襬,在他的眼裡,事已定局。
卞維武也站了起來,不過,這廝可沒打算走,靠著牆,準備繼續看戲。
“卞維武,我問你,你昨天交給翁姑奶奶的冊子記的什麼?”三姑娘虞淑麗從後門繞了個圈過來,見到卞維武,抬腳就踢。
“嘿,虞三小姐,你這唱的哪門子戲?”卞老二往後一跳,瞪著虞淑麗。
“你還給我裝糊塗。”虞淑麗氣死了,昨天卞維武來找翁姑奶奶時叫她看到的,她沒在意,今天看到大姐拿出那冊子,她才醒覺過來。
“要想知道記了什麼問你爹去啊。”卞維武嘿嘿笑道,誰能想到虞二爺外面居然還有小公館呢,虞家這熱鬧有的瞧。
“看不到了,被虞景明燒了,除了我爹,誰也沒看過。”三姑娘皺著眉頭,然後又諷刺了句:“得了不少錢吧?”
“買賣嘛,那肯定有進賬的。”卞維武心裡倒是哦喲一下,這位大小姐行事可真是讓人莫測啊,他大哥可是說過的僅此一次,下不為例,這燒了可沒有下回的,這位大小姐就不怕虞二爺來個死不認賬嘛。
“為了幾個錢,良心就叫狗吃了。”虞叔麗瞪著卞維武。
“呵,你爹也不是好鳥。”卞維武說著,一手插兜裡,抖得兜裡幾個洋錢光光響,然後擠到了人群裡,還伸著脖子叫叫嚷嚷:“喲,大小姐再不出來,可就要亂了。”
已經有人再喊著砸門了。
虞淑麗不好往人群裡擠,只得瞪眼咬牙,氣沖沖繞回後門。
就在這時,虞宅的大門吱呀的一聲開了。
穿著淡色襖裙的虞景明出現在眾人面前,上襖的領口繡了一圈花枝條子,緊緊的扣著領口,較起上海的摩登女朗略顯一些古板。但也多了一份沉靜。
見到虞景明出現,整個場一下子靜了下來。
所有人的目光都盯著虞景明。
“跟我來。”虞景明看了大家一眼,丟下這一句話,便躍過眾人朝著永福門的巷口去,到得永福門的牌樓下,虞景明才站立不動,靜靜的看著牌樓頂石刻的“永福門”三字。好一會兒才轉過身來看著眾人。
“那一年……倒底是哪一年我已經記不太清楚了,但我想在場的一些老人應該還記得,我就記得那一天特別冷,屋簷都掛著冰溜子,這樣的冷天在上海是比較少有的,我父親就站在我現在站的地方,徒手面對的是手拿大刀叫囂著要血洗永福門匪徒,我父親毫無所懼,先是義正嚴辭斥責,然後委曲求全,就在這裡擺了十桌酒席,好吃的好喝的供上,最後白花花的銀兩奉上,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