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般深沉算計的性子,來抓姦的竟不止榮家,還有王家大奶奶一幫子人,這等情況下,短期風頭不過,她是別想進榮家門了。
這回是栽了。不過對於玫瑰來說,不算全輸,不管如何,現在全上海人都曉得她是榮大公子的人,以後任誰要嫁進榮家,都繞不開她。
“即然覺得我礙眼,那我走好了。”玫瑰說著站起身來。
“你這是幹什麼,我不就是抱怨一句。”榮偉堂倒是反過來說好話了。以前他當榮家大公子時,自是風光的很,只是如今榮家卻是風雨飄搖,他使不得還得藉助玫瑰的人脈。
“我是太在意你了嘛,哪個女人能眼見著自己心上的男人去娶別的女人……”玫瑰一扭腰身說,這話卻是有些勾人心魄的哀怨。
“我曉得,我曉得。”榮偉堂摟過玫瑰的腰,那手在她的腰間細細磨著,玫瑰的人便有些酥軟。
“幫我約好威廉先生了嗎?”榮偉堂又問,威廉先生是俄亞銀行的經理。俄亞銀行正在著手合併和改制,榮記錢莊現在雖然面臨倒閉的風險,但客戶資源什麼的還是在的,榮偉堂跟他老爹榮老爺子一合計,便想幹脆把榮記錢莊併入俄亞銀行,這樣,他榮家雖然失去榮記錢莊,但榮偉堂憑著榮記錢莊的客戶資源說不定倒能在俄亞銀行佔一席之地……
“約好了,在鬱金香俱樂部。”玫瑰嗔聲道。
……
虞景明到王家的時候,一進門就看到院子裡王家三公子王端美手裡拿著一份報紙正跟他二哥王端青嘮叨:“看看,新的花榜下來了,這位玫瑰小姐不顯山不顯水的,這回憑著榮家這事情倒是好好的露了露面,如今竟是一舉登上了花榜的探花之名……二哥,哪天我們也去四馬路坐坐……”
王端青顯然正要出門,這會兒接過下人遞過來的一個公文包,回頭衝著王端美沒好氣的說:“你小子一張嘴,你就刻薄吧,你想去你去,別害我被你二嫂罰跪啊。”
上海的四馬路在英租界,跟它齊名的有南京的秦淮河,北京的八大胡同,最是蝕骨銷魂之地。
而上海的花榜就是衝著四馬路里的姑娘來的,所以玫瑰上這個榜並不是好事兒。
“二哥。”虞景明衝著正出門的王端青打聲招呼,然後才衝著王端美笑嘻嘻的道:“三哥,我去跟大奶奶說,說你要去四馬路。”
“呸,死沒良心的,枉三哥我昨晚還為你打報不平呢。”王端美白了虞景明一眼,還做了一個屈死的表情,逗得虞景明哈哈大笑。
“三哥為我打什麼不平啊?”虞景明朝著王端美抱了抱拳頭,做出一個大人不記小人過的表情,然後有些奇怪的問。
“你不曉得,昨晚我表姐辦了個party,邀請了幾家女孩兒來玩,董瓔珞也來了,背地裡說了不少景明姐姐的壞話,端美哥哥惱了,當場就沒給瓔珞姐姐好臉色,把瓔珞姐姐氣走跑了。”這時,大門內一個十五六歲,長的跟花兒一樣俏的女孩兒從那門邊探出腦袋衝著虞景明抬了抬下巴道。
“纖纖,你這耳朵倒長啊,別以為沒你什麼事了?抄你的書。”屋裡響起馮紹英的斥責聲。馮紹英是王家二媳婦兒,端青的妻子,虞景明一般叫她二嫂。
虞景明認得這女孩兒,二嫂嫂家的表妹,馮纖纖。
看著纖纖抬的高高的下巴,聽著二嫂嫂的話,虞景明鼓了鼓臉,抬頭望天,心裡心知肚明。
董瓔珞喜歡王三公子她聽家裡二姑娘和三姑娘嚼嘴時說過。
當然了,在上海,王家是體面人家,王三公子更是陌上誰家少年,足風流,將王三公子放在心上的姑娘不少,比如眼前這位纖纖姑娘。
於是的可以想象啊,昨天王家,王三公子是萬紅叢中一點綠。
想這裡畢竟是王家,那董瓔珞再不懂事也不可能跑王三公子面前說自己的壞話,只會在她的小圈子裡說,而王家的家教一向不錯,王三公子一個大男人也不可能跑去聽牆根兒,所以這事只能是有人把話傳到王三公子的耳裡。
虞景明於是躺著做了一回槍,虞景明別有意味的看了三公子一眼,卻是拱拱手作態笑嘻嘻道:“多謝三哥為景明做主。”
王端美白了她一眼,沒好氣的開啟夾在下的公文包:“我這正打算去找你呢,這是你要的東西,你們那位大掌櫃啊……嘖嘖……”王端美說著遞了一個檔案袋給虞景明,又嘖了一下道:“那可真是吃了買家吃賣家。”
“多謝三哥。”虞景明微笑的接過。
那邊,馮纖纖聽到馮紹英的斥責,又見不得王端美跟虞景明的親熱勁兒,遂衝著王端美做了一個苦臉:“端美哥哥救我。”
王端美衝著她攤了攤手,表示愛莫能助,然後轉身自顧自出門,臨走前倒是壓低聲音衝著虞景明說:“你來的正好,我娘快被人煩死了,你來正好給她解圍。”說著還衝著虞景明做了一個揖才走。
虞景明一愣,有些疑惑,這時,二嫂嫂馮紹英也走了出來,站在門口連連朝虞景明招手,待得虞景明近前才壓低著聲音問:“景明,你怎麼惹到董家那姑娘了?”
虞景明眨了眨眼睛,壓低著聲音把昨日的事情跟二嫂嫂說了說,才道:“我兩位妹妹抹不下臉,我可沒什麼顧忌的,這打人還不打臉呢,她跑我家來做客,卻還當著主人家的面兒說主人家的閒話,這種事情我不刺上兩句,虞家還不叫人看扁了呀。我是死豬不怕開水燙,董瓔珞再說我壞話又怎麼樣,我反正都是這個樣子,還不是鬧得她自個兒沒臉。”
虞景明這話多少有些自嘲。
“什麼叫死豬不怕開水燙,鬼話。”馮紹英沒好氣的拍了虞景明額頭一下,暗裡倒是點點頭,她今天之所以問一句也是擔心景明吃什麼暗虧,如今聽虞景明這麼說,虞家這位大小姐倒是再通透不過的人兒了,正如公公所說,名聲於這位大小姐來說,真要在意,還不得上吊啊,但不在意了,也就那麼回事兒。
第二十章 風雨將致(上)
兩人在廳前坐下,就聽得後面花廳一陣亂糟糟的。
“大奶奶,也不是我貪心,實在是我那股票是年初時價格最高的時候買的,過了四月,價一直在掉,我總指望著它能漲回來,誰料想,這事兒說塌它就塌了,我幾十年的積蓄全在裡面……這以後日子可怎麼過呀?”
“那如今別挑價了,能賣就賣掉一點吧。”有人道。
“還挑什麼價呀,你去那邊看看,門裡門外的擠滿了人,都是想賣的,可沒人接手啊……”
“可不,那些個洋大人說翻臉就翻臉,先前花旗,俄亞等銀行都收橡膠股票做抵押的,這會兒人跑了,銀行那邊馬上不認賬了,立馬催款通知就到了家門裡……我家錢莊也收了不少股票做抵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