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捨一般蹦出一個字。
“滾。”
晚上冉喬鳶很識相。
周長誦洗完之後從浴池出來,她抱著他的衣服乖乖等在外面,和往常一樣,等到他洗完才自己進去。
周長誦坐在屏風外,看著女人披著溼漉漉的頭髮,穿著自己的衣服,低著頭慢吞吞挪出來,才叫人進來收拾。
一直都沒有再說話,安安靜靜的跟之前完全不一樣。
熏籠裡燃了香料,味道淡淡的很好聞。冉喬鳶坐在邊上烘乾頭髮,打算去外面睡覺。
“過來。”
但是一直坐在床上看書的少年突然開口。
“什麼?”
周長誦的鞋子穿在她腳上有點不合腳,冉喬鳶把鞋子後面翻過來踩在底下,當做拖鞋趿拉著過去。
“幹嘛?”
床上半躺著的少年對她伸出了手。
冉喬鳶覺得他奇奇怪怪的,但是也不好反抗,怕下一秒他又看不到自己了。
她被拉著坐在床邊,周長誦第一次表現出對她的身份感興趣。
“你有表字嗎?”
“嗯?”
“沒有?”他看起來很高興,居然對著她笑,“我幫你取一個。”
“什麼東……好。”
十分沒有骨氣地退步了。
“叫芙蓉怎麼樣?”
“不要!”冉喬鳶立刻就跳起來。
但是手被拉住,她以前不知道周長誦力氣這麼大。
“我覺得很好,你知道芙蓉鳥嗎?你跟它很像。”周長誦一本正經解釋,完全沒有聽進去她的拒絕。
冉喬鳶一個頭兩個大,她覺得有點不能解釋為什麼不能要。
“總之……”
才開了個頭就被截下。
“總之就這麼定了。”
冉喬鳶一個人怒氣衝衝奔到外面的美人榻上,直接把被子蓋到頭,假裝沒有聽到裡面周長誦那個小變.態的笑聲。
外面守夜的宮女心都涼了半截——
陛下究竟是怎麼了?
第3章 披風
冉喬鳶抱著膝蓋坐在周長誦的椅子上,打了個哈欠,揉著眼睛看兩個灰衣的小太監收拾他的床鋪。
周長誦上朝去了,太承殿只剩下她,別的人還是都看不見她。
她讓物體隱形的能力僅限於那些小的東西,桌子椅子這種大的傢俱之類的就沒辦法了,房子屋子更不可能。人的話,她只試過周長誦,眼睜睜看著鏡子裡的人突然消失之後,她就再也不敢輕易碰別的人了。
春天到了尾巴,天氣更加熱起來,外面擺的花,香氣有時候會順風飄進屋子裡。
冉喬鳶坐了好一會兒,兩個小太監終於要出去了。
關門的時候停了一瞬,然後從外面跑進來另一個小太監,低著頭一路疾走到她跟前。
對方在書案上張望一會兒,像是找什麼東西。
門還開著,外面候著的人很急:“快些!等著呢!”
“哎!”
等到小太監找著了東西反身出去,原本椅子上坐著的冉喬鳶,也不見了。
太承殿外面的地方,她還只有在來的時候見過。冉喬鳶光腳踩著周長誦的鞋子,套著周長誦的衣服,一路跟著後來的小太監走出去。
袖子太長被她捲了兩圈,腰上的繫帶鬆鬆垮垮,乾脆找了一條絲巾綁緊。
小太監託著周長誦要的東西往前面走,一點也不知道自己後頭還跟了個人。
一直走過一個廣場一樣的地方,有面目嚴肅的侍衛列隊走過,腰上挎著刀。
冉喬鳶小跑了幾步,又回頭看了一眼。
她的金手指還是有點用處的。
到了周長誦在的地方,她就不敢進去了,扒在窗子底下偷偷往裡看。
周長誦坐在主位,左手邊的椅子上坐了一個清瘦的中年人,穿著深紅色的官服。
兩個人應該是在交談,不過她沒看到周長誦有什麼動作,只是低著眼睛聽著,也望不清楚他的表情。
在太承殿裡待了半個月,她實在是憋壞了,皇宮裡應該有御花園一類的地方,冉喬鳶決定去透透氣。
還是穿過那個大廣場,太陽昇到了正頭頂,照的她腦袋暈眼睛晃。
一路都躲在樹蔭下,冉喬鳶對一切她看到的東西都充滿了強烈的好奇。
紅牆金瓦,石板鋪的路,還有垂手候在每一道門邊的小公公。
原本冉喬鳶是想去周長誦的後宮看看,她很期待電視劇那種你來我往明槍暗箭,十分想要當一個吃瓜群眾看現場版。不過她有點想多,周長誦才十五歲,根本連皇后都沒有。
這個事實,冉喬鳶在繞了好幾道門之後才想明白。那個時候她已經走到了御花園,滿眼花團錦簇,一排粉衣宮女在她身邊走過去。
亭臺樓閣,小橋流水,石柱石山。
冉喬鳶靠著背陰的假山在地上坐著,臉紅紅的貼在上面輕輕喘氣。她的脊背上全是汗,把衣服都打溼了。
眼睛望見遠處的鞦韆,樹蔭下遮掉陽光。
冉喬鳶轉了轉手腕,站起身跑了過去。
鞦韆高高飛起的時候來了人,挎著刀的侍衛巡邏走過,看到無風自動的鞦韆,立刻跑了過來。
她等不到鞦韆落下再走,眼睛隨處看了一下,在鞦韆差不多回到原地的時候跳了出去,撲到了旁邊的草地上。
侍衛過來檢查了很久,繞著鞦韆走了一圈,領頭的那一個還讓人去四周圍檢視。
冉喬鳶坐在草地上,手掌捂著腳踝,慢慢挪到了一顆矮矮的小樹下面。
太陽落山之後,天就黑的很快,身邊走來走去的侍衛沒有帶燈,所以等到看不清東西的時候都沒有發現什麼異常,他們也就收隊回去。
屁股下的草地開始泛出冷意,葉子上凝結水珠,冉喬鳶低下頭壓了一下手掌下的腳踝。
已經腫起來了。
手握住樹幹,冉喬鳶單腳站起來,在原地蹦了幾下。
不去動右腳的話,其實也不是很疼。
她跳出草地,朝兩邊看了一下,然後從右邊一路跳過去。
但跳了十幾下就累慘了,後背上的汗又冒出來黏住她的衣服。周長誦個子高,他是沒什麼,穿在冉喬鳶身上簡直就是一條長裙。
衣襬在旁邊打了結,冉喬鳶坐在路上一個涼亭的石階上,右腳擱在左邊膝蓋,有點喪氣。
不知道周長誦會不會發現她又不見了?
說起來,惹他生氣就會在這個世界徹底消失這種設定,也實在太不客氣了吧?
畢竟連周長誦都看不見她了,這種現象,除了“徹底消失”,冉喬鳶也沒有別的詞來形容。
腦子裡亂七八糟,冉喬鳶的脊背滿是汗水。
但是最後還是坐起來。冉喬鳶用手梳了幾下亂糟糟的頭髮,掌心撐在地上,縮起左腿,跳著站了起來。
衣襬不知道什麼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