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疑你,只是這世子爭奪的事……大家機關算盡,我不得不小心。”她看了他一眼,“先生不會生氣吧?”
靖王笑著搖了搖頭。
“本來如此複雜的事,先生也不必知道,反而擾了你的清淨。”元瑾就鬆了口氣,笑了笑。
朱槙將另一隻螃蟹遞給她:“不提這些了,還是先吃螃蟹吧。”
元瑾便要去拿。
他卻略微一拿高。
元瑾有些夠不著,撈了幾下撈不著,最後只能抓著他的手臂,從他手上取下螃蟹。還瞪了他一眼。
朱槙卻笑笑,將自己方才剝好的螃蟹放到她面前:“吃這個吧,時辰不早了。”
元瑾看到夕陽西下,的確是不早了,她把那隻螃蟹吃完,便準備要離去了。最後猶豫地看向陳先生。他坐在照進窗扇的夕陽當中,臉龐有種儒雅的英俊。
突然間覺得宛如一尊佛像,與歲月無爭。讓人一見便覺得釋然。
元瑾突然問:“一直叫你先生,卻不知你名字是什麼?”
朱槙想了片刻,才告訴她:“我單名一個慎字。”
這也不算騙她,他字慎之,這是當年孝定太后親自給他賜的字,他體會這個字用了十年。
陳慎,原來是這樣的名字。“我知道了,那便先走了。”元瑾同他告了別,最後才道,“對了,你也不必幫我說話,你在定國公那裡,本就不受重視了,不必因我招惹麻煩。”
“好。”朱槙笑著答應了她。
朱槙面帶微笑,直到看到她消失不見,他臉上的笑容才淡下來。
朱槙招手叫了下屬進來,吩咐道:“去把薛讓叫過來。”
第27章
薛讓在隔壁房中等了殿下一個多時辰,才有人過來通傳,說殿下叫他過去。
茶都已經喝過兩壺了,他帶著一肚子沉甸甸的水去見殿下。
朱槙坐在窗邊,正單手倒茶。夕陽照著他的半身,俊挺的面容,睫毛都覆上了毛茸茸的光暈,衣著樸實無華。若不瞭解殿下,一定覺得他性格平和無害,是個普通人。
朱槙一眼瞄了過來,說:“來坐吧。”
薛讓走過去,看到殿下伸出骨節分明均勻的手,把茶推到了他面前。“喝茶?”
讓殿下給他倒茶,一定不是什麼好事。
薛讓心裡一跳,面上已露出笑容:“殿下您可饒了我吧,方才灌兩壺茶了!”
朱槙笑了笑,就收回手給自己倒了杯茶,問:“我聽說,你們府中似乎最近在選世子?”
薛讓點頭,沒想到他家中這點小事殿下竟也關心。
“殿下也知道,亡妻之後,我本就沒什麼心思。”薛讓笑容滿面的臉上,稍微露出一絲疲態,“上次戰場受傷,若不是殿下相救,恐怕我是連命都保不住的。不過也正好可以藉此推脫了母親,不再給我找妾室,最後便決定從旁支中選個孩子過繼。”
朱槙嗯了聲,又問:“人選中可有個人叫薛聞玉?”
薛讓一時有些驚訝,殿下怎麼會突然提起聞玉。
“這人的確是有的!”薛讓道,“殿下可是認識他?”
朱槙卻沒有回答,只是喝了口茶抬頭說:“你覺得選他如何。”
薛讓一怔,立刻回過神來,原來殿下是想讓他定薛聞玉!
這是為何,殿下向來是不管他們的家事的!
當然殿下開口了,他就不會拒絕。別說在這山西,殿下的話猶如聖旨。更何況殿下對他恩重如山,還曾救過他的性命,他自然不會拒絕。
“這是自然的,既然殿下開口,那便是他了。”薛讓道,“本來我也是滿意於他的。只是不知道他是哪來這般榮幸,能入殿下的眼?”
朱槙笑了笑說:“旁的你就別問了,定下這人就好。我近日會離開一陣子,你不必來寺廟裡找我。”
在定國公充滿狐疑地走了之後,朱槙望向窗外沉寂的夕陽。
她既費盡力氣想她弟弟入選世子之位,他幫她一次就是了。
他年少的時候,第一個看重的人是孝定太后,可孝定太后年邁,在他很小的時候就去了。隨後他回到母親身邊,那時候他對母親的感情,還是陌生而憧憬的,母親嘛,總是和旁人是不一樣的。可是淑貴妃眼中只有皇兄,從小都是如是教導他:“你哥哥是太子,位置兇險。槙兒一定要記得,無論什麼時候都要幫著皇兄。”皇兄有個頭疼腦熱,淑貴妃都心疼得不得了,他高燒得差點死了,淑貴妃都不知道,還是當時太妃來看他才發現的。
其實從那時候開始,他對人性就充滿了不信任,他本也不想信任任何人,雖然表面上他仍然笑眯眯的,對一切人事都很和氣。其實內心冷酷而戒備。後來陸續發生的一些事,也只是加重了這樣的認定而已。
但是她依賴他,信任他。沒有靖王這層身份,她接近他沒有複雜的目的,只是純粹的喜怒哀樂。
並且,她還想保護他。
這些年,再沒有人想保護他。
朱槙知道,他對元瑾的心思已經太多了。
但是他不喜歡再如年少一般,對什麼人太過在意。並且這是真的在意,牽動心神。
他希望自己能在幫了她最後這一次後,就此重回靖王的身份,不應再這樣演戲下去了。
她畢竟,也只是個小姑娘而已。若真的在他身邊留下來,應該會見識到他很多可怖的一面吧。因為從本質來說,他也許,真的不算是個良善的人。
小姑娘的弟弟既然選為了世子,她應該從此有定國公庇護,想必也生活無礙的。那他也儘可放心,便不去擾亂她的生活了。
朱槙低垂下眼,繼續喝茶。
希望如此吧。
薛讓回府後,立刻就去了老夫人那裡,將靖王所說的事情告訴了她。
老夫人遽然一驚,又平復了片刻才說:“殿下欽點薛聞玉,可是因賞識他的緣故?只是薛聞玉能在哪裡見過殿下?”
“這卻是不知道了。”薛讓說,“不過既然是殿下欽點,那自然就是他了。”
老夫人頷首:“本來我也喜歡聞玉這孩子,上次宴席裡薛家和衛家的那幾個去喝酒,只有聞玉去練騎射了。這孩子沉得下心的,知道那些刁鑽詭計都是虛的,唯有好好認真才是好的。況且他天賦異稟,年齡不大不小,倒當真沒比他更合適的。”
薛讓也覺得如此,跟老夫人商量:“若不明日告訴他們?”
老夫人搖了搖頭:“殿下既然說了,那你不妨今晚就派了人去告訴薛家吧。明兒個大家來,聞玉就直接是咱們府的世子了。”
薛讓有點躊躇:“娘,是不是太快了?”
“這樣的事宜早不宜遲。”老夫人笑道,“既定下了便去說罷,也免得怠慢了殿下的那一番話。”
一想到聞玉成為自家的世子,薛讓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