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得還多,飯後還要加一碗湯。
元瑾喝著湯,看著坐在她身側的薛聞玉。
她才發現他夾菜的手似乎有些不對,動作僵硬。她眉一皺,問薛聞玉身後的宋嬤嬤:“四少爺的手怎麼了?”
宋嬤嬤也疑惑:“奴婢也不知道……”
薛聞玉似乎沒有聽到,繼續夾菜。元瑾卻越瞧越覺得不對,站了起來,一把將他的手拉過來看。
他似乎想往回縮,但元瑾豈容他往回,開啟一看才發現他的手心傷口縱橫交錯。有些地方血還沒有止住,仍然有血浸出。
薛元瑾一看這樣的情形,眉一皺又問宋嬤嬤:“這是怎麼弄的?”
宋嬤嬤猶豫了一下,才說:“下午小少爺說要和他玩,便弄成了這樣……”
元瑾面色一冷,她看向了薛錦玉:“這是你弄的?”
元瑾知道薛錦玉一直對這庶兄不好,說不好都是輕的,他簡直以欺負薛聞玉為樂。
曾經大冬天將他推進池塘,凍得高燒四五日才退。又曾將他騙到柴房關起來。如此調皮荒唐,但在崔氏眼中自然沒把庶出的聞玉當回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每次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地算了。
但在元瑾看來。薛聞玉本來就和正常人不同,無法表達自己的喜悲痛苦,欺負這樣一個庶子,這不就是恃強凌弱嗎?
她之前身份雖極高,卻最是討厭這樣的人。有本事便去欺負厲害的,欺負個小孩算什麼本事。
更何況這樣的事要是傳了出去,人家在背後指點他們家苛待庶子,對誰的名聲都沒有好處。崔氏就是從來沒把這種事放在眼裡,心粗得可以。所以才一家子都碌碌無為,毫無上進。
薛錦玉很少看到姐姐這樣嚴厲的神情,一時竟然真的被震懾住了。
薛元瑾平時和他鬥嘴,不過只是逗他玩而已,他其實是知道的,薛元瑾從沒有真正和他計較過。但是她此刻的神情卻讓薛錦玉意識到,姐姐是和往日不一樣的,讓薛錦玉忍不住有些心虛了。“是他自己非要玩匕首,傷著了自己,跟我沒有關係……”
元瑾聲音嚴厲了一些:“你再說與你無關試試?”
薛錦玉立刻看向了崔氏:“娘……”
崔氏也很少見到女兒這樣,女兒一向隨和,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她一般也不反駁。一旦女兒嚴厲起來了,她還真的不好駁斥她。
崔氏打著圓場:“你弟弟大概也不是故意的,我看他似乎傷得有些重,你先帶他去上藥吧,我叫丫頭把晚飯送到你屋子裡去。”
元瑾冷笑,便是崔氏不在意這種事,所以才把薛錦玉放任自此!
第3章
“娘,你可知道,這虐待庶子的名聲,要是傳了出去,無論咱們家到哪裡都是要被人說閒話的,甚至可能影響到父親的仕途。”元瑾道,“更何況聞玉本身便神智不好,他如此欺凌弱小,長大了還得了!”
崔氏卻說:“不過是沒看到受了些傷罷了,錦玉也未必虐待他了。”
哪裡不知道崔氏是袒護薛錦玉,何況她也真的不重視這個庶子。
繼續跟崔氏說也不會有什麼結果,元瑾先帶著薛聞玉回到自己住的東廂房,叫杏兒點了油燈放在桌上,她拿來了紗布藥酒。抓著薛聞玉的手腕要他坐下,他又想往回縮,似乎覺得有些不安全,但卻被元瑾緊緊地按住。
“不會有事的。”元瑾說,然後她將藥酒開啟,給他包紮。
他的手手指細長,骨節分明。臉也是真的長得極好看,五官精緻,高挺的鼻樑,薄薄的嘴唇。
單看這孩子的外貌,便能猜測他母親是何等的美人。
“你這傷究竟是怎麼弄的?”元瑾問他。
薛聞玉低垂著頭不說話。
元瑾淡淡地道:“量你也不會答我。但你也這麼大了,他若是欺負你,你可以告訴旁人,何必任他欺負。”元瑾沒有聽到回答,便抬頭看他,“你可知道了?”
她才發現,薛聞玉生了雙淺棕色的眼睛,正靜靜地看著她。這樣的瞳色看著人的時候,竟顯得格外專注。
發現她抬頭看自己之後,薛聞玉才別開了眼睛看別處。
她覺得他年紀小,就揉了揉他的頭:“姐姐說的話,你可聽到了?”
薛聞玉沒有躲開她的手,似乎因她的撫摸愣了一下。
元瑾叫杏兒收起藥酒,一邊想著她之前聽太后說過此症,有的生下來就是如此,有的是幼年時遭受過虐待,所以變得自我封閉。不知道薛聞玉是哪一種,聽說崔氏也請大夫來給薛聞玉看過,吃了幾服藥不見好,就沒有下文了。
“四少爺實在是可憐。”杏兒看著薛聞玉,同情地道,“打小沒孃的,又常被小少爺欺負,太太偏偏不管。”
元瑾房裡另一個大些的丫頭柳兒正在給元瑾擰毛巾,聞言說:“杏兒你這嘴沒遮沒掩的,怎的排揎起太太了!”
元瑾房裡的丫頭並不多,兩個小的,一個叫杏兒,一個比杏兒還傻的叫棗兒,大的便是柳兒,算是她房中的管事丫頭,性格比較沉穩。
杏兒輕輕扯了下元瑾的袖子,小聲說:“娘子,四少爺能跟著咱們住嗎?西廂房還空著兩間呢,您能看著些,也免得小少爺欺負他。”
柳兒又說:“男女七歲不同席,四少爺都要十二了,怎能和娘子一起住!”
杏兒急了:“四少爺又不是旁人,而是娘子的親弟弟,更何況還神智不清楚,怎麼不能一起住了。”
元瑾接了柳兒的毛巾洗臉,看兩個丫頭爭得熱鬧,沒有說話。
她當然不會帶薛聞玉一起住。
她雖然地位尊貴。但其實異常容易心軟,尤其是對小孩。
當年朱詢在冷宮被太監踹打,身體傷痕累累。她從冷宮外經過看到,把朱詢帶回了慈寧宮,從此朱詢跟她住在一起,像個小尾巴一樣怎麼都甩不掉。若是一天不見了她,便會哇哇大哭到處找她。
她那時候也不過比朱詢長半歲,像帶弟弟一樣帶著他。朱詢開蒙得完,她還親自教他《論語》和《詩經》。朱詢一字一句跟著她背,總是要緊緊地偎依著她。
但後來呢。
他還不是為了權勢背叛了她,成為了太子。甚至因此害死了她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人。
人長大了都是會變的。
元瑾一想到這裡,便對自己當初的好心非常痛恨。現在在同樣的情景裡,她甚至不想做同樣的選擇。
“去叫宋嬤嬤來,帶他回外院歇息了吧。”元瑾吩咐柳兒。
柳兒得了命,便立刻出門去找宋嬤嬤了。
她又跟薛聞玉說:“你先坐著,宋嬤嬤一會兒就來帶你走了。”
聞玉看了看她,自己坐到炕床上,抱著自己坐成一個球的樣子,似乎這樣很好玩。
夜深人靜,旁邊又坐著一個什麼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