髻,抬手拿著帕子擦著汗進來,一面走一面道:“可是出什麼事兒了?”
衛韞看著她走進來。
梳著少女髮髻的楚瑜對於他而言,似乎有了一種不同於往常的親近感。她沒有了平日作為衛家大夫人那股子沉穩氣息,反而帶了幾分少女活潑模樣。
自從與楚錦談了那一次之後,她似乎是放下了什麼,沒有了過去那份隱約讓人心疼的酸澀隱忍,終於有了幾分他聽說的“楚家大小姐”的驕縱模樣。
她出嫁前他就替哥哥打聽過她,是個愛恨分明的姑娘,聽聞王家三小姐曾在馬場嘲諷過她,就被她一鞭子抽下馬,在家裡捱了十軍棍,都咬著牙沒去給人家道歉。
楚瑜嫁進衛家之後,沉穩了太久,讓衛韞都忘記了,她過往曾經做下那些“光輝事蹟”。這樣驕縱不羈的貴女,在京中也是獨一份了。那時候他還勸過哥哥,要不要再考慮一下,雖然定了親,可以衛家如今的門楣,以衛珺世子的身份,退了這兇悍的女人,大家也能理解。
可是衛珺卻是摸了摸下巴,思量了片刻道:“倒也無妨吧……楚府都罩得住她,我衛府不能?”
想到衛珺當年的話,衛韞不由得笑了。
楚瑜被衛韞笑得莫名其妙,停住擦汗的動作道:“你笑什麼?”
“我想起你甩王家三小姐那一鞭子,”衛韞含著笑道:“以前覺得嫂嫂不該是那樣的人,如今瞧著,的確有那麼幾分氣勢。”
“她嘴碎,我又說不贏她,乾脆一鞭子抽了吧。”
楚瑜滿不在乎攤了攤手:“反正十軍棍我扛得住,那一鞭子她在床上裝病裝了半個月,也怪辛苦的。”
衛韞抿嘴輕笑,招呼著楚瑜坐下來,給楚瑜遞了雪梨湯,細緻道:“你先喝些雪梨湯,二嫂說它滋陰下火,你天天在外練武,晚月怕你著涼,一碗一碗薑湯給你喝,怕是要上火的。”
說著,衛韞讓人招呼了一件外套來,轉頭同她道:“你練劍身子熱,但停下來就該把外套加上,這樣……”
“先別說這些瑣事了,”楚瑜聽衛韞唸叨得頭疼,她就不明白,衛韞在外面幾乎不說話的一個人,怎麼在這裡就這麼婆媽。她擺了擺手道:“你叫我來一定是出什麼事兒了吧?”
衛韞見楚瑜不耐煩了,也就不說了,直接道:“顧楚生找不到了。”
楚瑜驚詫抬頭,衛韞慢悠悠回到自己位置上:“姚勇還是選擇殺他,他跳進河裡跑了,衛秋跟丟了人。如今他肯定是要隱姓埋名往華京來。”
楚瑜皺眉聽著,聽到最後一句,她有些明白過味來:“他來華京,是來投奔你,還是來告御狀?”
“這兩者有什麼不同嗎?”衛韞低頭喝了口熱茶:“他來告御狀,便是來投奔我。”
“你要扳倒姚勇,要用顧楚生作為敲門杖?”
楚瑜思索著,想到那個人,心裡總有那麼幾分異樣。
然而,也只是止於那麼幾分異樣而已。她放下了,就不會掛念。無論是好的掛念還是壞的掛念,都止於此了。
衛韞沒察覺楚瑜心情有什麼波動,他點頭道:“既然他給我送了這敲門杖,我自然不會辜負他。”
“那他如今找不到了,你待如何?”
顧楚生找不到了,楚瑜卻是一點都不擔心的。這個人從來都是條泥鰍,若是姚勇就把他弄死了,他也混不到後來的位置。
可是轉念一想楚瑜又覺得,她對顧楚生的能力太過信任。上輩子顧楚生的確老謀深算,可是如今顧楚生不過十七歲,當年十七歲的顧楚生也是好幾次差點就死了,都是她出去保住的,為此自己培養的一隻暗衛隊幾乎都賠了進去。
一想到這件事,楚瑜就格外心疼,突然覺得重生有重生的好,省錢。
衛韞聽了楚瑜的話,摸著茶杯,斟酌著道:“自然是要讓人繼續去找的。只是說如今怎麼找,卻是個問題。”
“如何說?”
楚瑜喝著雪梨湯,心情還算愉悅,衛韞有些無奈:“顧楚生不認識我的人,怕是不會信我的人。”
聽到這話,楚瑜微微一愣。
是了,衛家乃武將,常年居於邊關,衛韞認識的人,多為武將世家出身。而顧楚生卻是實實在在的文官,祖上往上數過去,沒有一個是武將。衛家與顧楚生沒有交集,也算正常。
以顧楚生的能耐,要是不熟悉他,換了裝,怕是衛家侍衛連人都認不出來,又談何找人?
楚瑜聽明白衛韞讓她來的意思:“你是問我手裡有沒有熟悉顧楚生的人?”
衛韞頗有些尷尬,他大致知道顧楚生和楚瑜似乎有過那麼一段前塵,雖然他也和楚瑜再三確認過並沒有什麼太大的關係,可是讓楚瑜的人去找顧楚生,他終究還是由那麼幾分尷尬。
他訥訥點頭,隨後道:“沒有也沒關係,我去找其他人好了。”
楚瑜沒說話。
她手裡自然是有人認識顧楚生的,晚月長月,都認識他。可是如今顧楚生失蹤,那明顯是他跑了,顧楚生不想見人,找他就難了。
她自問還算了解顧楚生,若她去找人,對他的習慣動態或許還能揣摩一二,若是其他人去,怕是找不回來。
若是找不回來,也還好。若是被姚勇的人先找到,那衛韞的計劃,怕是又要重新部署。而且顧楚生乃後來戰場後方財政民生的支柱,在這裡死了,日後又要找誰來替著他?
他這人雖然黑心爛肝,但要找一個能替代他的人,著實也不太容易。
楚瑜思慮著,衛韞便有些不安了,趕忙道:“我想宋世瀾應該是認識他的,我這就修書過去……”
“我去吧。”
楚瑜突然開口,衛韞猛地抬頭,片刻後,他立刻反應過來:“不行。他如今被姚勇追殺著,此行兇險,你過去……”
“小七,”楚瑜平靜看他,那目光從容冷靜,卻帶了一種無形的壓迫:“別把我養成金絲雀。”
衛韞聽著她的話,慢慢反應過來。
楚瑜和蔣純,和柳雪陽是不一樣的。
她出生於邊境,除卻是個女子,所有的成長環境,與他並沒有任何不同。對於她而言,所謂保護,或許又是另一種折辱。她說他可以,你得信她行。
衛韞說不出話來,他對別人殺伐果斷,卻偏就是這個人,她說一,他說不出二來。
他沉默著不說話,楚瑜便給他分析:“顧楚生此人難尋,這一次咱們拼的是看誰先能找出他來,所以能越快找到他越好。我與他自幼熟識,對他之手段十分熟悉,我去找他,找得更快一些。”
衛韞還是不語,他本打算答應了,然而聽著楚瑜在那裡說她對顧楚生十分熟悉,他心裡也不知道怎麼的,就驟然有些煩躁起來,抿緊了唇,就是不願說話。
楚瑜看他臉色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