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板上,曬紅了一片。他穿著一件白色的襯衫,後背已經被汗水打溼了。
前面一個警員跑過來:“紀隊,前方五十米處疑似出現目標。”
紀堯帶人從兩側繞過去,果然看見一輛貨車,就停在鐵路邊上。
車門外和駕駛座沒人,一滴滴鮮血從封閉的車廂裡往下流,滴在泥土地上,凝成一片片紅褐色。
紀堯帶人靠近,破開車廂。
“請法醫和救護車。”
半個小時後,韓惜趕到,她跟紀堯對視一眼,兩人一同上了車廂。
幾分鐘後,韓惜彙報道:“死者頭部軟組織損傷,傷及腦部神經,疑似撞擊造成的致命傷。死亡時間不超過三個小時。屍體沒有被搬運過的痕跡,這裡是第一案發現場。”
紀堯問道:“能判定是自殺還是他殺嗎?”
韓惜:“要等解剖之後,才能下結論。”
回去的路上,紀堯沒坐警車,他上了法醫那邊的車。
人沒救回來,回頭指不定蔡局怎麼罵,但他現在一點都不願意想這些。
這大半天,他精神處於極度緊張中,沒有片刻歇息的時間,此刻只想安靜待在韓惜身邊。
不用說話,就待著就好。
他看起來很疲憊,躺在汽車椅背上一動不動,胳膊上還有野草造成的紅色劃痕。
韓惜從工具箱裡拿出來一杯她自己泡的檸檬水,擰開遞了過去。
紀堯已經整個上午沒喝水了,他在太陽下走了近三個小時,嘴唇乾得快要起皮了,他接過來,一口氣喝掉一整杯。
因為熱,他上面兩粒紐扣沒扣,能看見健碩的胸肌隨著動作而動,像蘊藏著無窮的力量,喉結隨著吞嚥上下滾動,雄性荷爾蒙的氣息在狹小的車廂裡蔓延,躲都躲不過。
韓惜臉一熱,轉過臉去看著窗外。
因為累極了,紀堯像沒骨頭似的躺在汽車椅背上,唇上含了一片新鮮檸檬片潤著,懶散道:“謝謝你的檸檬水,無以為報,回頭以身相許哈。”
她已經習慣他的嘴賤:“不用了。”
紀堯抿了抿唇邊的檸檬片,又銜在牙齒上磨了磨,檸檬果肉的酸味浸到牙齒上,口水都給人酸出來了。
回到市局,大半個下午,韓惜都在解剖室忙著。
最後的鑑定結果為,吳聽是自殺身亡。
警方也已經發布了對喬江的追捕令。
晚上八點鐘,韓惜從解剖室出來。
紀堯坐在她的辦公桌前,正拿著一個小水壺澆桌上的一小盆仙人掌。看見她出來,他站起來:“晚飯還沒吃吧,我也沒吃,一塊?”
韓惜將身上的藍色手術服換掉,仔細洗了個手,一邊整理包,一邊說道:“就市局門口的便利店吧。”
韓惜拿了一盤水餃,讓營業員稍微熱了一下,紀堯吃的是意麵。
兩人面對面坐在便利店的紅色塑膠餐椅上,紀堯站起來:“等我一下。”
兩分鐘後,他手上拿著一支紅色的玫瑰花回來,往桌上的裝飾小花瓶裡一插,氛圍雖說比不上五星級餐廳,好歹像點樣子吧。
韓惜被這人骨子裡的紳士主義浪漫情懷給震驚了:“要不讓營業員把燈關了,再點上幾根蠟燭?”
紀堯當真抬起手,示意營業員過來。
韓惜看了他一眼:“好了,別鬧了。”
紀堯看著她的眼睛笑了笑:“行,改天給你補上。”
韓惜:“.…..”她總感覺自己給自己挖了個坑跳進去了。
第15章
從便利店出來,韓惜往地鐵口走去,紀堯送她。
他往前,倒退著走路,雙手枕在後頸上,看著她:“那天看見你在香雪亭看房子,怎麼樣,要買嗎?”
韓惜將溜進唇角的一縷頭髮往後撩了撩:“還在考慮。”
紀堯一邊後退著走,一邊說道:“那邊房子多好啊,離市局又近。”
韓惜:“要不,讓給你?”
紀堯:“不用了,女士優先嘛。”
韓惜也沒打算真讓給他,她確實挺喜歡那房子的,準備週末就去籤合同,
紀堯轉過身,跟韓惜並排走著,夜風將旁邊的楓樹吹得莎莎作響,路邊的大排檔老闆一邊擦汗一邊烤燒烤,下了班的白領麗人三兩成群地邊走邊聊。
腳邊竄過去一隻狗,小主人牽著繩子在後面追。
紀堯側過臉去,看見韓惜轉頭看了眼燒烤攤上的烤玉米,紀堯過去買了兩串,遞給她一個。
韓惜已經很多年沒吃過烤玉米了,她大多數時間裡都是一個人,不愛到街上來,低頭聞了聞,一股清甜的香味飄來,勾地人食慾大開。
紀堯帶她坐在燒烤攤前坐下,韓惜嚐了一口,很好吃,尤其是表皮焦黃的部分。
紀堯看著她:“喜歡嗎?”
韓惜點了下頭:“小時候很喜歡吃,以前餓極了的時候,我們會去附近的玉米田裡摘,然後躲到山後面,自己烤。”
她為什麼要去偷玉米,又是和誰一起?但她沒多說,他也就沒問,儘管他十分迫切地想要了解她的一切。
一隻流浪狗到燒烤攤老闆腳邊,大約是餓極了,探著頭想往食材桌上爬,老闆拎起邊上的一根鐵軌,打到了狗腿。
流浪狗終於還是叼了根裡脊肉串,瘸著腿跑了。那狗很小一隻,看起來就比手掌大了一點點。
韓惜繼續說道:“有時候運氣不好,會被抓到。”
被抓到的後果是什麼,她沒說,想也不會好。紀堯看見韓惜將吃了一半沒吃完的玉米用保鮮袋裝起來,放進了包裡。
“食物是很珍貴的東西,不能浪費。”她可以帶回去當宵夜,或者喂流浪狗。
他能從她這句很平常簡單的話裡推斷出很多,食物的珍貴是相對於沒有食物的人而言的。
看見她將那半截烤玉米放進包裡,那認真小心的樣子,他突然感到心口隱隱有點發疼。這感覺來的快,消失得也快,他甚至都還沒來得及品味出,這種感覺叫心疼。
兩人繼續往地鐵站走去。
紀堯低頭踢著腳下的石子:“週末簽完房產合同,就在家好好休息,這一週,辛苦了。”
韓惜轉頭看著紀堯:“你怎麼知道我明天要去籤合同?”
紀堯:“.……”一時疏忽。
他笑了笑:“我神機妙算唄。那麼好的房子,要我我也買。”又道,“搬家的時候,需要幫忙給我打電話,赴湯蹈火。”
韓惜:“不用了,謝謝。”
紀堯放慢腳步:“不用謝,人間充滿愛。”
韓惜頓了一下,聲音低了下去:“那肖瑜呢,她原本不應該死的,要是那天,哪怕只有一個人,能在下面喊一聲,不要死。她大概也不會跳下樓去。”
吳聽也是,最終在絕望中自殺了。
或許羅海遙說的並不完全是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