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鬼了。皇后多年無孕,這一胎極有可能是她能懷上的最後機會,之前御醫們也沒有什麼不好,忽然間就小產了——許碧自忖如果自己是皇后,現在怕不要把整個後宮都翻過來狠查呢。
可皇后倒好,交泰殿竟沒半點動靜,這怎麼看怎麼透著反常。
許碧沉思片刻,喃喃地道:“別是,皇后娘娘已經——”心裡有數了吧?
九煉撓撓頭:“其實大爺也是這麼想的。大爺說,這沒準——不,多半就是皇后娘娘最親近的人。”只有最親近的人,才容易讓皇后放鬆警惕,也只有最親近的人,才能讓皇后一言不發,因為一旦捅破,皇后自己也會為難。
“難道真是——”許碧還是有點不敢相信,“真是賢妃?可皇后應該對她有所提防的才是……”梅賢妃屢次不將皇次子送去交泰殿,究竟是什麼用意,難道皇后還看不出來?
九煉又撓了撓頭:“小的想,皇后娘娘肯定提防著賢妃呢。小的打聽了,那幾天,承恩侯夫人進過宮。”
“你是說承恩侯夫人?”許碧這下是真的失聲了。說梅賢妃下手也就罷了,若說是承恩侯夫人,這可就太匪夷所思了。
可再一想,許碧也得承認,怕也只有承恩侯夫人才是真正能令梅皇后放鬆警惕的人呢。
“但——皇后可也是她的親生女兒,難道就真不如賢妃?”
九煉聳聳肩膀:“十個手指頭伸出來,還有長短呢。小的其實也只是打聽到點訊息,並不敢說真就是——可小的想,也就是這般,皇后娘娘才能忍氣吞聲呢。”親妹妹可未必能讓皇后忍下這口氣,也只有親孃……
“你說得有道理……”許碧喃喃地道,卻只覺得心裡有些發涼,“只是承恩侯夫人這也太……”
“大奶奶快別想這些事了。”九煉打聽出這樣的訊息來,也是覺得不大自在,“這都是宮裡頭的事兒……”說到底,也是梅氏女之爭,與臣子們沒甚大關係的。
“你說的是——”許碧嘆了口氣,“許珠怎麼樣了?”
九煉一吐舌頭:“這幾天聽說都不敢出門。”他也不知該不該幸災樂禍了。說起來許珠也是自家大奶奶的妹妹,這要是在外頭名聲不好了,大奶奶面子上也不大好看。但一想到她跟承恩侯府勾結在一塊兒,就叫九煉恨不得她的名聲再臭一些。
“那梅若嫿呢?”許碧淡淡地問。
九煉聞言就笑了:“小的聽說梅解元不知做了什麼錯事,被梅大儒行了家法,打了個動不得。對外說是梅大儒不滿他近來荒廢學業,要送他回嶺南族裡閉門讀書呢。”
“還有,梅家說梅若嫿身子弱,吸了那青鶴的藥香之後就一直不適,京城這邊天氣乾燥於她不利,也要一併送她回嶺南休養。”
許碧冷笑了一聲:“休養?”這倒是個好藉口。把人送回嶺南,千里迢迢,京城這邊的事兒那裡也不知曉,以梅大儒的身份,在那邊給梅若嫿尋一門不錯的親事也不難。
“是。”九煉也有些悻悻,“只可惜礙著梅大儒和兩位梅公子的情面……”梅若堅還在江浙那邊投入興建海港的工作中呢,他們實在不好對梅若嫿再落井下石一下。
“罷了,他們回嶺南也行。”只要再別回來就行了。
“大奶奶!”知雨從外頭猛紮了進來,“梅家來人了!梅太太來了!”
☆、第165章 提親
“梅太太是說, 來向我們家大姑娘——”沈夫人上下打量著梅太太,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梅太太的臉色不可避免地有些憔悴, 即使仔細用了脂粉也仍舊沒能完全遮住眼下的青色,畢竟她這個年紀和身份,也實在不好濃妝豔抹的。
只是再憔悴,她也得打起精神來:“正是。其實之前, 咱們兩家也議過親事,只是那回實在不巧, 府上大姑娘有些不適。這原也就是碰巧的事兒, 倒是有些個小人巴不得咱們兩家不好,很是在外頭造了些謠言……”
這些話, 梅太太說得真是言不由衷。若說有小人,那小人就是沈家府上的!可如今她能怎樣呢?
梅若辰吃了梅大儒親手打的二十板子。別看梅大儒是個文人, 時常在外遊歷,他絕不是那些手無縛雞之力的酸書生, 一頓板子打下來,梅若辰現在還爬在床上起不來呢。
梅太太簡直心疼死了。說起來梅若辰頂天了也不過就是寫了幾首情思之詩罷了, 那詩文既未有提頭又未有落款, 便是落到誰手裡, 也不過就是梅若辰的遊戲之作, 偏梅大儒硬說他心思不正有辱了讀的聖賢書, 若不是梅太太死死攔著,說不準他盛怒之下真會打斷梅若辰的腿。
至於梅若嫿,那就更慘了。梅大儒翻出了當初教長子次子讀書時用的戒尺, 打了梅若嫿二十記手板——手板當然是比落在屁股上的板子要輕得多,可梅若嫿是個女孩兒,梅太太自小是一根手指都沒動過她的,二十下手板,也把她一雙白嫩的手打得通紅腫脹,連筷子都拿不起來。
不僅如此,梅大儒還給他們定下了起程返鄉的日子,算起來,梅若辰只怕傷還沒全好,就得上路了。
一想到這一點,梅太太的言不由衷也變得真誠了起來。梅大儒已經發了話,梅若嫿一旦回到梅氏族中,立刻就以為母親祈福的理由住到家廟裡去,不到悔悟不許出來。
後面這句話,梅太太倒沒當真。可問題是梅若嫿年紀已經不小了,就算是在家廟裡住上一兩年,這也耽擱不起。
然而梅若嫿這次做的事,卻確實是觸了梅大儒的逆鱗,任是梅太太想盡辦法也沒能把丈夫的意思扭回來。眼看啟程的日子將近,梅太太也只有來沈家一試了。
不用說,沈夫人聽這些話也聽得不知如何應對了。梅太太對沈雲婷不喜,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的,這會兒突然又說要為梅若明重提之前的婚約,若說其中沒點什麼緣故,她也白活了這些年。
沈夫人不由得眯了眯眼睛,口中敷衍道:“您說的是。那會兒盯著我們家的小人不少,倒是讓府上大公子受了連累。”她一邊說,一邊就想到了白雲觀那一場法事。
那場法事,沈夫人從頭到尾當然是矇在鼓裡的,但回來想一想,她也看出了疑點——許碧與青鶴當時頗有些針鋒相對的意思,尤其是後來衙門裡查出青鶴用的是些致幻的草藥,這怎麼看,都像是許碧知道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