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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所說古古怪怪的人,可是指的我嗎?”

麗嬪笑道:“這當然不是,道長是跟隨陶真人法駕的,宮裡誰不給三分顏面。”

薛翃不動聲色道:“既然不是說我,那陳太醫就不必跪了,我也仍舊能給公主治病,娘娘可是這個意思?”

麗嬪一頓,勉強笑道:“雖然不是說道長,但也要給他們一個教訓,免得他們以後再自作主張,胡作非為。畢竟他們是宮內的太醫,自己不思量著精研醫術,為皇上分憂,卻總想著依仗別人,這如何了得,難道他們的俸祿也要給別人嗎?”

薛翃說道:“太醫這樣做,也是為了公主的病,不管找誰,只要能治好公主,就是為皇上分憂了。倒是麗嬪娘娘,聽說公主是皇上交付娘娘照料的,按理說,娘娘當擔起做母親的職責好生照料公主,可是自打娘娘接手以來,公主的病連著兩年多不見好,反而越發重了,娘娘可盡到自己的職責了?”

“你、你在質問本宮?”麗嬪無法相信。

“質問不敢當,只是因為娘娘方才的話,貧道不由就想多了,”薛翃道:“照娘娘的意思,陳太醫治不了公主,就該直言換人,那麼娘娘把公主看的病情危殆,衣食不周,娘娘為什麼不主動跟皇上開口,讓能善待公主的妃嬪照看公主呢?”

麗嬪語塞,變了臉色道:“你是在說本宮虐待了公主?她的病,本宮不知多上心,需要你這才進宮的方外之人來挑本宮的不是?”

太醫們聽著兩人針鋒相對,臉色發白。

薛翃眼神冷冽,聲音卻如玉石琳琅:“如今天色已冷,可看公主的衣著臥寢之具都十分的單薄,對一個病人來說如何能夠禦寒!而且公主雖然病中,但從脈息上看來,也有飲食不調之症,這不叫虐待,難道還是善待了?——醫者父母心,貧道看不過去,自然要說。”

麗嬪胸口起伏,再也無法維持先前高貴的儀態,放聲呵斥道:“你、你好大的膽子,仗著陶真人給你撐腰,敢對本宮如此不敬!”

薛翃冷笑:“我敬天敬地敬三清,不知麗嬪娘娘是哪一位。”

麗嬪從沒受過這種羞辱,本以為三言兩語就能打發了這才進宮的小道姑,卻沒想到差點把自己打發。

她惱怒至極,看向旁邊的嬤嬤:“你們都是死人?看本宮給人欺辱?”

只可惜眾人也都是些拜高踩低的主兒,見薛翃言辭犀利,鋒芒畢露,哪裡敢靠前,只有一個心腹嬤嬤眼珠一轉,道:“道姑這話是不是有些太過了,什麼敬天敬地敬三清,難道、您見了皇上,也不知恭敬嗎?”

薛翃冷哼道:“你們是什麼東西,也配在此攀扯皇帝,你們能跟皇帝相提並論?”

一句話,乾淨利落地把滿屋子裡的人的嘴都堵住了,鴉雀無聲。

薛翃眉眼冷冷地,跟幾位太醫道:“這裡的事了了,我也該回放鹿宮。寶鸞公主的病我既然接手,便會直到她好起來。”說這句的時候,便掃向麗嬪眾人。

“你說什麼?”麗嬪聽到這裡忙道:“你擔保公主的病會治好?如果有差池,你可怎麼說?”

薛翃道:“不知娘娘指的是什麼差池?”

麗嬪咬了咬唇,終究沒有說出口。

薛翃冷笑道:“你若是指的公主會不幸殞命,那我就賠一條命給她。”

陳太醫嚇得要勸阻:“道長……”

薛翃一抬手,示意他停口。

麗嬪又氣又恨,卻毫無辦法,只得咽一口唾沫問道:“你此話當真?”

薛翃道:“各位太醫都在跟前,天地三清作證,貧道從不打誑語。”

麗嬪咬牙,正要再放兩句狠話,薛翃走近一步,仔仔細細打量麗嬪。

麗嬪給她黑白分明的眼眸看的心中發寒:“你盯著本宮幹什麼?”

薛翃道:“貧道有兩句話奉送娘娘,從你的面向上看,一來缺乏祖蔭,二來又少福德,能夠位列嬪位,已經是難能可貴,可惜德不配位,必招災禍,若還不知修心修性,積善積德,只怕你的禍患就在眼前了。”

薛翃說罷,玄袍大袖一揮,邁步出門。

身後,眾太醫也忙唯唯諾諾告退,麗嬪給薛翃方才幾句話震懾,整個人呆若木雞,竟沒在意別的。

地上那伺候嬤嬤見人都走了,忙上前乞求麗嬪道:“娘娘要救救奴婢,那道長說要把這裡的事跟皇上稟明,到時候奴婢就沒命了。”

麗嬪回過神來驚問:“你說什麼?”

嬤嬤道:“奴婢只是話回的怠慢了一句,她就不依不饒,說奴婢小看了真人之類的話,奴婢冤枉啊。”

麗嬪滿肚子火正無處發洩,聞言怒道:“怪不得這小道姑對本宮這樣不客氣,原來是你得罪了她在先,你難道不知道,陶真人是皇上發了兩道聖旨才請了來的,何等敬重,你敢不把他的人放在眼裡?混賬東西,你也是宮裡的老人了,這麼不知進退。活該!”

嬤嬤嚇得委頓在地。

麗嬪喝道:“你還滾出去!”

那嬤嬤戰戰兢兢地退了出去,麗嬪揉揉額頭,喃喃道:“這宮裡是要反天啊,才進宮兩天不到,就打本宮的臉,這口氣難道就這麼嚥下了?哼,小小的一個道姑,以為自己是誰!竟然還敢詛咒本宮!”

心腹嬤嬤道:“娘娘,這兩年娘娘是奉太后命令看管著公主的,如今突然有人插手,這件事要不要告訴太后?”

麗嬪焦慮道:“太后近來身子不大安泰,懶怠見人,我也不好貿然就去長春宮打擾,免得弄巧成拙,起駕,去梧臺宮。”

***

且說薛翃離開寧康宮,心緒難以寧靜。

她本不捨得離開寶鸞公主,也很想再進內殿探視,但是麗嬪等人在側虎視眈眈。

且她今日已經破例,幸而仗著這個身份,應該不會引人疑心。

如今只快些思忖如何儘快將寶鸞的身體調養妥當就是了。

但是想到那孩子瘦的一把骨頭,且又養成了畏懼膽怯的性子,幾乎讓薛翃忍不住潸然淚下。

她埋頭而行,正將拐彎之時,冷不防對面有個人悄無聲息地出現。

薛翃收勢不住,額頭在他胸口的飛魚服上撞了一下,精密的刺繡金線蹭過,微微地有些火辣辣地。

薛翃最忌諱跟人肢體接觸,忙後退一步,抬頭看時,才發現對面站著之人身形高挑,臉容清俊,氣質偏冷鬱,竟是錦衣衛指揮使江恆。

為寵妃的時候薛翃之前見過幾次江恆,他是正嘉皇帝的心腹,為人陰沉縝密,性情狠厲,簡直就像是更陰柔些的正嘉皇帝,他掌管著鎮撫司,統領錦衣衛,手底不知沾了多少人命跟血腥。

之前薛翃陪侍正嘉的時候,曾跟江恆打過幾次照面,每次見到他,心都會涼颼颼地,不敢稍微怠慢。

如今“再世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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