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又把衣裳上挪到胸口。
薛翃並沒迴避,見他腰腹勁瘦,隱隱顯露出明顯的肌理,只是因為瘦,更顯得腰窄,上面還有些新新舊舊的傷痕。
薛翃定神:“動手吧。”
黃大夫舉手行針,先在俞蓮臣的腹中的中脘穴上輕輕刺落,動作緩而不急。
薛翃在旁看著,見他人雖然優柔寡斷,但用針的手法老練,認穴準確,落針綿穩,便知道的確是箇中好手,值得信任。
刺過中脘穴,才又挪到左肋之下,懸針片刻,才慢慢刺落。
這一針過後,俞蓮臣緊閉的雙眸動了動,放在床邊的手指也隨著彈動,彷彿要捉住什麼似的。
薛翃垂眸看了一眼,面不改色對江恆道:“他的神志會慢慢清醒,請江指揮使叫人把湯藥送來。”
江恆點頭,到門口吩咐。
黃大夫將金針收起來,問薛翃:“這樣他可能飲食了嗎?”
薛翃道:“待會兒一試便知。”
不多時,侍從送了藥過來,薛翃對黃大夫道:“有勞了。”
黃大夫少不得自己端了,便拿了湯匙給俞蓮臣喂藥,說也奇怪,之前俞蓮臣不管是清醒還是昏迷,都無法吞服,偶然吞了些許,此後定要盡數吐出,但這次雖然仍是閉著雙眼,卻甚是順利地將一碗藥慢慢地都喝光了。
薛翃跟黃大夫又等了一刻鐘,薛翃道:“這藥用的很妥當,沒什麼可添減的,只是病人遭逢大變,心緒難免不穩,所以我再加一味玄參散,可以調氣。”
黃大夫才見識了她的醫術果然高明,自然無有不從:“如此甚好。”
薛翃又對江恆道:“另外這裡還有幾枚神授丸,用以安神寧息,我留在這裡,讓病人自己每天服用一粒便可。”說著便從袖中掏出一個灰麻布小袋子,呈給江恆過目。
江恆拿了過來,開啟看了會兒,見裡頭有七八顆烏黑色的小丸子,聞著一股澀澀的藥香。
江恆把口袋拉緊,扔在俞蓮臣的身邊,道:“和玉道長真是心細如髮,這個都想到了。也是這俞蓮臣的造化,道長進京才幾日,就先來福澤於他了。看樣子做死囚還有些好處。”
薛翃並不答他的話,只面無表情道:“這裡的事已經了了,我也該回宮了。”
江恆道:“也好,遲了的話怕宮內也有人等急了,我送仙長。”
薛翃看一眼俞蓮臣,起身走到門口,江恆舉手將門推開,薛翃將邁步之時,忍不住回頭又看了一眼俞蓮臣。
江恆道:“勞和玉仙長親自出宮來給他調治,若還不好轉,那就是他的命該絕於此了。也不用憐惜。”
薛翃轉身出門。
***
正嘉皇帝並不十分親近文武大臣,宮內重用的是司禮監,宮外則重用鎮撫司錦衣衛,原先在內倚重鄭谷,在外自然就是江恆了。
這鎮撫司建造的十分氣派,規模不輸於任何王府,外人雖提起鎮撫司三字便望而生畏,但裡頭的構造佈置卻很是不俗。
接近冬日,欄杆外卻仍有幾株花樹,枝葉蒼翠,枝頭上有沒凋謝的粉色花苞,這會兒將近正午,日色和暖,金色的光影在葉片之中閃閃爍爍,看著倒是一派雅緻淡然,寧靜祥和。
江恆道:“今日多謝和玉道長親臨,如果俞蓮臣死了,我還真不知怎麼對皇上交代。”
日影將欄杆的影子斜斜地照在地上,細瘦的樣子,讓薛翃止不住地想到方才的俞蓮臣。聞言道:“江指揮使也不必過於擔心,不管如何,所謂命數而已。”
江恆見她垂眸看著地上,便也隨著掃了一眼,無意卻又瞥見她白色的裙襬,如雲氣翻湧。
“是啊,本來那日他早該給砍頭,偏遇到仙長進京,想來是他命不該絕,既然僥倖活命,再突然病死的話是不是有些太造化弄人?”
薛翃微微一笑,並不答言。
江恆望見她硃紅的唇角略動了動,目光一滯,又往下移,卻見她原先沒有放下的袖口早就落下了,幾乎遮住了半隻手掌,只是那手未免太纖小了些。
他突然有些懷疑自己所得到的資訊,是不是她比實際年齡更小一些。
“聽說仙長俗家是戶部高侍郎家裡?這次回京,不知有無跟高府聯絡?”
“既然已經出家,又何必戀家。”薛翃淡淡地回答。
江恆一笑:“是嗎,真不愧是張真人親收的小弟子,仙長的修為造詣,真是不同凡響,聽說皇上對您也格外青眼有加?”
薛翃的唇角又是一動,這次卻並不是笑意。
一提到正嘉,又想起昨兒他驀然出現時候那種讓她渾身不適的感覺,血腥氣在瞬間令她窒息。
甚至這會兒都覺著毛骨悚然,眼前恍惚,卻忘了腳下的臺階,幸而江恆關注她一舉一動,早抬手一勾,左手握著她手臂,右手從腰後將她一攬:“留神。”
不期然地肢體相接,薛翃渾身上下都發出無聲的抗拒吶喊,幾乎是出自本能她用力將江恆推開,他倒退一步,身子撞在欄杆上,每一寸肌膚都在疼得顫抖。
不遠處幾個錦衣衛發現異樣,紛紛轉頭看來,不知何事。
江恆也沒想到薛翃的反應如此激烈,下意識地說:“我只是……”
薛翃胸口起伏,片刻道:“不關江指揮使的事,只是、只是我不習慣跟人、如此。”
她的手緊緊地扣著欄杆,好像抓著唯一救命稻草一樣,因為動作劇烈,袖子給掀開,露出底下一截手腕,上面有幾道鮮明的指痕。
江恆掃了一眼,又挪開目光:“你的臉色不佳。”
薛翃閉了閉雙眼,那股痛才如潮水般慢慢地退卻:“大概是累了。”
江恆道:“前方不遠有……客房,十分清淨,不如歇息片刻再走。”
薛翃本想快些離開,但雙腿已然發麻:“那就勞煩了。”
江恆見她答應,心裡不知為何有些喜歡,便做了個請的手勢,引著她往前。
薛翃走的很慢,就像是人魚才幻化了雙足,踩出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在刀尖上。
幸而這“客房”離的不遠,有兩名錦衣衛經過,向著江恆行禮,眼神流露奇異之色。
江恆目不斜視,領著薛翃走進小院,卻見院落雅緻,內裡是粉白的牆壁,牆角有許多花草樹木,並一些盆栽,鬱鬱蔥蔥的。
江恆上前將門推開,薛翃沒顧得上打量,拖著雙足進內,卻嗅到一股雅淡香氣,抬頭看時,原來是右手靠窗邊有一個檀香木的大花架,上面放著個景德鎮的山水垂釣白陶瓷盆,盆中卻是一叢叢開的鬱郁馥馥的水仙花,翡翠葉,白玉花瓣,金黃色的花心,沐浴在窗上透進來的陽光中,令人眼前一亮。
薛翃本身心俱疲,突然看見這一大盆金盞銀臺,那渾身的疼痛不由消退了好些,又放眼室內,見窗明几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