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麼好高興的。
陪著行了幾圈酒令,雖然小姑娘們喝的是甜酒,奈何琳琅酒量差,沒多久就覺著有點發暈。瞧著熟悉的景物,想起前世的慘淡處境,心裡漸漸覺得冷落,連笑容都堆不起來了。
秦蓁瞧見她情緒低落,擔心的問她是怎麼了,琳琅便道:“喝多了有點暈,我出去散散吧。”
“我陪你。”秦蓁說著就要起身,卻被琳琅攔住了,“兩個人都逃席像什麼話,當心被捉住了罰酒。我去偷個懶,你幫我應付著吧?”
秦蓁聞言便道:“那你小心些,千萬別去水邊。若還是覺著難受,咱們這就回去。”琳琅便點了點頭,“好。”便帶了錦繡出去,秦蓁擔心,叫隨身的阿碧跟著。
這一帶湖水花樹琳琅都很熟悉,她頭裡發暈不敢近水,便往假山那邊走。今兒所有人都聚在月牙湖邊,這廂倒是冷清安靜,叫她可以理一理思緒。以前再恨朱成鈺,那也是隔了一世記憶模糊,只餘濃烈的恨意。
此生再入朱府,當年的一幕幕無比清晰的閃過,從新娘到棄婦,熟悉的景物提醒她曾經的愚蠢和天真。厭恨依然,心裡卻越來越冷靜,思緒更加清晰——打壓朱家,其實還可以有旁的手段!
她正背靠假山想得入神,旁邊的山洞裡卻突然傳來一聲“賀姑娘”,險些叫她驚撥出聲。
錦繡反應快,聽見那突兀的聲音時便閃身攔在琳琅前面,琳琅驚魂未定,抬目望過去,就見君煦從那山洞裡走出來,滿面歉然的問道:“嚇著你了?”
寵後養成史 37|36
秋日陽光明媚,空氣都是清朗的。君煦背光站著,臉在暗影裡,輪廓卻被日光勾勒得格外明亮,琳琅緩了口氣,忙起身道:“見過世子。”
“賀姑娘不必客氣,是我唐突了。”君煦瞧著琳琅的臉色,覺得意外,“臉色怎麼這麼不好?”
“剛才喝了酒有點頭暈,這就要回去了,世子慢慢逛著吧。”琳琅儘量不與他相處,不慎碰著了就想避開。君煦卻也不傻,上次在眉山書院的時候她就藉口有事溜了,後來卻混在人堆裡,明顯沒什麼事,這回剛一見面她又想開溜,不由道:“賀姑娘這是……躲著我?”
他問得直白,倒叫琳琅一愣。回過頭去,十二歲的少年郎從容站在假山側,氣質清貴卓然,將來長大了必然是芝蘭玉樹。
琳琅多少有點惋惜,若前一世沒有被朱成鈺迷惑,而是愛上君煦,哪怕後來舉家被斬,大概也會心甘情願吧。可惜了,前世一步踏錯,叫她現在都對婚姻畏懼,君煦這邊,只能扼殺在搖籃裡。
她綻出個笑容,道:“世子誤會了,只是我出來得久了,怕表姐擔心,還是該早點回去。”
“我就幾句話。”君煦緩緩踱步到她身邊,一個十歲的小姑娘,一個十二歲的少年郎,都是嬌生慣養的長大,站在一起的時候貴氣漂亮。君煦將右手藏在身後,這會兒伸出來,手裡卻拿著一本書,向琳琅道:“你瞧。”
琳琅依言接過,是玉塵先生的詩集。玉塵先生是幾十年前杞國名氣鼎盛的才子,詩書雙馨,只是天妒英才,二十出頭就辭世長去,只留幾十首詩流傳至今。他才華高絕,作的詩卻半點都不晦澀,言辭平易自然,內容卻雋永高華,一向是琳琅所愛。
江南詩書文墨興盛,玉塵先生的詩集隨處可見,隨便往哪個書肆裡逛一逛,就能見著好幾種批註評點的集子。琳琅手上這本卻不普通,略略陳舊的宣紙書頁,面上的字跡卻雋秀風流,瞬時叫她訝然,“這是玉塵先生的真跡?”
前朝有位才子被贊“詩中有畫,畫中有詩”,放在玉塵先生身上,就是“詩中有書,書中有詩”了,他所作的詩和書法一樣連貫流暢、一氣呵成,書法風骨之中卻又透著詩意,叫人賞心悅目。
玉塵先生的詩詞流傳頗廣,書法留下來的卻不多,他親自寫的詩集,詩詞與書法相輔相成,堪稱仙品。玉塵先生在世時都是萬金難求,能流傳至今的作品更是鳳毛麟角。大多數時候見著的都是仿寫,叫藏家們遺憾。
琳琅經歷兩世,哪怕皇城中藏書浩瀚如海,也只在眉山書院中見過詩集的真本。當時她愛若珍寶,流連了許久,誰知道如今君煦手裡也拿著一本?
琳琅壓住心中的歡悅,細細翻看品咂,以她現下的目光看來,是真本無疑。可玉塵先生不會閒得沒事做抄兩本同樣的詩集,那麼這本……
她驚訝抬頭,就聽君煦道:“那天聽你的指點看了一圈,果真叫我發現了這個寶貝。”他的臉上罕見的現出得色,“賀姑娘當真好眼光!”
琳琅被這詩集吸引,已全然將躲避君煦的念頭拋之腦後,只管翻著書卷愛不釋手,又疑惑道:“這又怎麼到世子手上了呢?”她猶記得當時這本書被放得十分妥帖,顯見得書院也將其視若珍寶。
藏家愛書,有時勝於性命,睿郡王府雖然是皇親,卻也難用強力取得此書,否則對方拼死對抗,反會落個強取豪奪的罵名。
君煦道:“藏書也講求緣法,我比他們有緣,他們甘願奉送。賀姑娘喜歡這本書麼?”
“當然喜歡!”琳琅猶自沉浸在詩書當中,不假思索的回答,待抬目看見君煦臉色愈發溫煦的笑意,瞬時一驚,想要趕緊開口來個轉折,君煦已然開口道:“你若喜歡,我便送給你吧。”
……果然。
這位世子爺錦衣玉食長大,事事遂心,這詩集固然珍貴,但在他來說也只是個物件,瞧著琳琅喜歡,便有意相送。可琳琅哪裡能再收他的東西?當年一枚桃花凍已然種下了孽根,先前的硯臺是眾目睽睽不好推卻,如今卻是萬萬不能要了。
她迅速的擺手,“既是世子有緣得之,就該好生留著。至於我麼,只可遠觀,不可褻玩,能看幾眼就已經滿足了。”說話間後退了兩步,是想要逃離的姿勢。
假山後忽然轉出個人影,朗聲笑道:“世子好大方。”
是朱成鈺。這個人陰魂不散,琳琅愈發想要逃離,可朱成鈺的後面跟著朱含香,她幾步上前挽住琳琅的胳膊,又向君煦笑道:“原來世子是在這裡呢,叫我哥哥好找。”
朱成鈺也道:“方才見世子喝的不少,沒事吧?”他雖然身份不及君煦,卻比君煦年長,尋常相處的時候雖然尊卑有別,大多數時候卻有點兄長照顧弟弟的意思。
君煦在淮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