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問老太太,老三叫什麼?”
老太太瞪了嬌娘一眼,“我一聽你就是不用心的,我又不認識這一家子,我怎會知道他家老三叫什麼?”
嬌娘嘴角一翹,忍著笑意道:“老太太聰明絕頂,定然是知道的。”
喜兒在一邊聽著,先是一愣,隨即便一笑,在老太太耳邊嘰咕了一句,便見老太太雪白的眉毛一舒,強作生氣道:“原還當你是實誠的丫頭,現在瞧來你也是促狹的,說個笑話哄人竟還順帶著考校我這老東西的聰明才智,不過,挺新穎有趣,再說一個。”
嬌娘頓時信心倍增,又說了幾個,老太太一開始還沒找著竅門,到了後來自己摸清了這腦筋急轉彎的關鍵點,便反將了嬌娘一軍,她不做那個回答問題的了,自己不知怎麼琢磨出了幾個,反讓嬌娘回答。
都是一些詩詞方面的典故,這可為難死了嬌娘,勉強在喜兒的提醒下蒙對幾個,後面的她就只有蹙起黛眉搖頭敗退的份兒了。
這老太太童趣挺大,見她越是招架不住,越是樂呵的連連出題捉弄她。
正要進來請安的杜元春聽著裡面的動靜,微有不屑道:“這份媚上的功夫倒是無人能比呀。”
嘴角掛上得體的笑,入門便揚聲,“老太太,孫媳來給您請安了。我在門口就聽著您的開懷大笑聲,不知是誰這麼有本事,我得向她好好學學。”
她一來,嬌娘便閉了嘴,默默低頭撿佛豆。老太太也擦了擦手,歪到圓枕上,笑道:“我正嫌棄她肚子裡沒有墨水呢,比不得你,詩詞歌賦樣樣精通,是個名滿長安的才女。”
娘兒們說了會話兒,便有人來報,花大爺身邊的銀寶回來了,正在外面候著等老太太的召見。
老太太一聽這還了得,忙道:“趕緊讓那小子給我滾進來,我倒要問問這個臭東西,把我的花兒挑唆到哪個女人的被窩裡不知道回家的路了。”
銀寶在門外聽著,苦笑連連,抱緊了護身符一般的信件,哧溜一下鑽了進去,進門撲到老太太面前,當頭便跪,“奴給老太太請安了。奴心知老太太擔憂我們大爺,老太太心裡有氣等會兒再懲罰奴不遲,這是大爺給老太太的請安信,老太太先看看。”
說著話,忙雙手呈上。
老太太果真先拆信,嘴上撂下句狠話道:“一會兒收拾你,都是你們挑唆的他。”
“大爺信上說什麼?”杜元春忙起身詢問。莫不是這就快回來了?
她緊張的雙手冒汗,怎能現在就回來?!
不行!
“這個壞小子。”老太太先是怒,又是憂,最後便是哭笑不得,摺疊好信件讓喜兒好好收著,便道:“說是在外面給我這老東西弄壽辰賀禮呢,說是少則小半月,多則月餘便回家。”
杜元春眼巴巴的瞅著那封信便喜兒收進了臥房,她連半個字也沒見著,心裡窩著火氣,聞言便道:“老太太您也太縱著他了,他怎就不想想,若是把自己身上的官職玩丟了可怎麼辦。親衛府在幾日前可就開衙了。”
“這個倒不要你操行,他一個爺們還能不重視自己頭上的官帽,定然是已安排妥當了的。”讀了信,老太太心裡高興,便道:“論孝心,你們誰也比不上我的花兒,離我的壽辰還有一個月呢,我的花兒便開始張羅了。”
嬌娘同樣沒摸著那信,一顆心提掛著,高高低低,七上八下,眼睛溜了一下銀寶,便又安靜的坐在那裡撿佛豆。
至晚膳前夕,天色尚早,嬌娘便從落霞手裡接到了銀寶遞進來的另一封信,她心情雀躍,忙展信一觀,雖是繁體字,對比簡體,她也已學著認識了大半,大體意思都看得懂。
這一回的字跡,穩妥隨心,一筆一劃都見剛勁凌然的風骨,總而言之,看字如畫,讓她小小羨慕了一把這人的書法造詣。
開篇是一首情詩,露骨的很,她那豐豔的臉蛋頓時便如暈染的紅綢一般,忙譴退了姜媽媽和落霞,自己鑽到床上去半靠著軟枕看起來。
通篇讀完,她的臉便如火燒了,燙的很,默默啐了他一口,把信摺疊好放在了枕頭底下,心尖雖被調戲的發顫,思念綿延,可她的擔心沒少卻反曾。
從他的字裡行間她沒讀出任何的憤怒,更沒找到一個字來透露出他那邊的病況,然,越是這樣太平無波,她越是擔憂,生怕他是報喜不報憂。
不過,看他信裡寫到的歸期,嬌娘捧著下巴想,“男人大丈夫,千金一諾,你可別說話不算話,若是這次騙了我,便再也不信你了。”
大齊,盛行佛教,當初建國的齊太祖便自稱是伏虎羅漢下凡塵,鷹嘴山一戰中,齊太祖胸口中毒箭,原本奄奄一息,所率領的軍隊也即將敗北,正在那關鍵之時,所有的將士甚至緊迫進攻的敵軍便看見了,從齊太祖的大帳上空落下了一頭通身威風凜凜,氣勢驚人的大虎,它頭上的那“王”字,不是平常老虎的黑色,而是閃閃耀目的金色。
大虎一現,齊太祖死而復生,形勢急轉直下,振臂高呼,率領軍士死戰一場,反敗為勝,就此齊太祖乃為伏虎羅漢轉生的傳言便不脛而走,一夕之間刮遍大江南北,其勢銳不可當,這才有瞭如今的大齊王朝。
開國之後,齊太祖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欽定了浴佛節,規定每年二月十六這日,將護國寺大佛巡覽於京城,於朱雀門下以綢絹設花亭,中置佛降生像,於香湯盆內浴佛,眾往觀之,飲浴佛水得福運。
老太太也是信佛的,每年這日她都會親往護國寺,一是找主持討第一遍浴佛水,二便是燒十卷佛經給菩薩。
昨夜天幕低垂,陰沉沉的,星月隱藏,至半夜果真下起了大雨,淅淅瀝瀝的擾人清夢。
嬌娘被吵醒了,躺在床上,默默聽了半響雨聲,不知怎地,她總覺得心頭惶惶的,尤其當外面打雷閃電時,她自己倒是唾棄了自己一口,以前自己一個人租房子住的時候,也沒見你這麼嬌氣。
捂上耳朵,翻了個身,又數了幾百只羊,這才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翌日清晨,用過早膳之後,雨勢漸小,嬌娘推開窗,望著眼前如霧似嵐的落雨天,她微微一笑,笑容微有遺憾,就像以前,她自己一個人奮鬥的時候,每至這種剛剛好不用打傘,風清冷,天陰沉,地面溼濡的時候,她都望著那些雨中漫步的情侶送上自己的羨慕和仰望,她羨慕他們追求愛的勇氣,不像她,縱使心中渴望,也怯懦的縮在自己的殼子裡不出來。
而現在,嬌娘摸著自己的肚子,只想大喊一聲,孕育一個小生命的感覺真好。
遇上一個使得自己心跳如鼓的男人也真好。
能為給予自己那微妙感覺的男人孕育一個孩子,更美好。
“給姨奶奶問安。”
當然,如若沒有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