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而判了重罪,這會兒君離說起來,倒是勾起他陳年舊恨。他緩緩走著,嘆了口氣:“這孩子也可憐。”
☆、第63章 勸言
去往花枝巷的路上,君離心情很不錯。原本皇帝是要打算即刻下旨捉拿青梅的,經他一番說和,倒是答應寬限了幾天。這一寬限自然就有了爭取轉圜餘地,君離暗暗籌劃著,想請武安侯也面聖一趟。
武安侯是當年皇帝的心腹老將,後來為了曲衡的事情氣怒之下跟皇帝鬧僵,沒在軍中任職,後來楚修明進入沙場,皇帝對楚家還是十分器重。況武安侯久未面聖,他若是勸說得當,可是很有分量的。
花枝巷的小院裡這會兒很熱鬧,君離路過時悄悄看了一眼就走了。
這場合他不方便進去,裡面現下只有青梅一家和賀子墨一家,若是他進去了,旁人難免顧忌他的身份不得自在,倒不如今晚由得他們去玩鬧,明兒他再帶她玩一整天。
事情進展得比想象中順利,這和皇帝漸漸生出的傾向不無關係——何家勢大根深,後宮裡有太后皇后,朝中相權鼎盛多年,皇帝心裡怎可能沒有疙瘩。況他當年迫於何家威勢才定的冤案,如今皇帝親政多年收回權柄,自然有打壓何家的心思。
天時地利,只需加上人和,就有能有九成的把握能翻案。君離暗暗盤算。
這邊廂青梅臉蛋紅紅的,根本不曉得皇宮中的風波和君離的諸般打算。她正夾著雞汁茄絲慢慢吃,旁邊是許氏、許懷遠、賀夫人、賀子蓮和賀子墨。兩家人相交多年,近來有賀子墨高中探花之喜,又逢姐弟倆的生辰,哪能不高興?
席間論及賀子墨和伍玉簡的婚事,賀夫人自是高興,將伍家的態度說了,末了又道:“青梅也是及笄的人了,許姐姐也該給她留心人家了。”
許氏發愁的正是這個。本來青梅身份尷尬,許氏還打算讓顧夫人給她尋摸個好人家,誰知後來和顧府鬧僵,這根線是不能指望了。再想起武安侯府來,那可是打著燈籠都求不到的好姻緣吶!公婆和氣疼愛,小姑子性子爽利,丈夫又是自幼相交過感情不錯的,家裡又沒有妯娌相處的煩惱,哪哪兒都叫人滿意。
可偏偏這丫頭拗啊!梗著脖子不願嫁進武安侯府,反而招來了英王。
若說英王這人,自然是沒得挑,身份、氣度、性子、待青梅的心,每樣許氏都看在眼裡。可跟楚修明比起來,君離的身份卻叫許氏極為擔心。不說當年曲衡蒙冤是因為皇帝的昏庸,即便沒這樁事情,青梅嫁進了皇家,相與的可都是皇室裡的那些人精。她一個沒依沒靠的姑娘,萬一失了君離的心,可怎生是好?
許氏搖著頭嘆了口氣,“青梅這丫頭的婚事……”她抬頭看向對面正眨巴眼睛瞧她的青梅,自然瞧見了她眼中隱然的笑意。嘆息的話語噎在嘴裡,許氏畢竟還不敢太張揚君離的事情,只能道:“慢慢看吧。”
“可也不能太散漫了,今年十五,明年十六後年就是十七。說起來有兩年,其實一轉眼就到了,咱們還是早點相看的好。”
那邊廂青梅終於忍不下去,紅著臉給賀夫人敬酒打岔。賀夫人哪裡不曉得她的小心思,笑著喝了,賀子墨就勢便道:“灶上還溫著酒,不知道這會兒熱了沒有。”
這會兒綠珠還在廚下準備冷盤,青梅便起身想往廚房裡去,賀子墨跟著她出門,卻伸手在她肩膀上一拍。青梅詫異的看他,賀子墨便低聲道:“有事問你,過來一趟?”
賀子墨於青梅而言亦師亦兄,青梅哪會不從,當即跟著他到了外院僻靜處。花枝巷裡這會兒已無人跡,他倆自然不必擔心說話被人聽去。賀子墨停下腳步,問她道:“你和英王是怎麼回事?”
“英王?”青梅一愣,未料他會說起這個,酒意清醒了不少,便道:“他拿我當朋友待,我也……”
她的沉吟未止,賀子墨便道:“朋友?”中指緩緩扣著石桌,開口道:“上回聖上召見我,問了關於江山圖的事情,後來他還提起了你。”
“皇上提起了我!”青梅詫異得很。
賀子墨點頭,“他問我對你是否有了解,我們交情如何。”青梅有些緊張,忙問道:“先生怎麼回答的?”賀子墨道:“我據實回答。說你父母雙亡,從小跟著奶孃流落到宛城,與我家交好,性格為人都很不錯。”
青梅稍稍放心,轉念一想便明白過來賀子墨為何突然提起了君離,“先生是覺得,聖上是從英王口中知道了我?”
“除了他還能有誰?”賀子墨唇邊噙著一絲笑意,容色坦然。
青梅知道憑自己的道行還瞞不過他,何況這事情終究要說開的,君離那般明顯的表現恐也未必能逃得過賀子墨的眼睛,於是定下了心神,也是坦然的笑,“我同英王,關係確實不錯。”
懷春的少女提及戀人時總能有不同尋常的表現,在其眼神舉止中皆有體現。這些青梅自己未必能覺察出來,賀子墨作為旁觀者卻是能察覺出不同的,他當即明白過來。
可男女兩情相悅的事情,賀子墨這個為師的人是難以置喙的,他沉默了會兒,開口叮囑道:“如今朝堂上銳王與太子相爭,英王與銳王血脈相親,自是幫著銳王的。朝堂中形勢複雜,水又深,你當心些,別捲到裡面去。”他口中的銳王正是二皇子的封號。
青梅以前就曾跟賀子墨請教過朝堂中的形勢,如今因為顧府、武安侯府和君離而有所浸染,多少也能感覺出點其中的利害關係。可事關她父親的案子,她難能坐視不理呢?
她微微嘆了口氣,低聲道:“我會當心。”
賀子墨點點頭,張口欲言又止,似乎是有些猶豫。青梅猜他應該還想囑咐些什麼,便安靜的等著,全然是等候先生教誨的乖巧模樣。賀子墨便也不再猶豫,開口道:“有些話原不該我說,但你既無父兄,我又曾做你的先生,教導你是責無旁貸。英王是皇家出身,而你畢竟只是民女,如今兩人相處融洽倒也罷,萬一哪天有什麼摩擦,你可能應對?”
他囉囉嗦嗦說這些,自然是為她著想,青梅領會他的好意,笑了笑,“這些事青梅已經認真想過。先生知道我的性子,並非攀附依賴權勢之輩,這些事我雖不能全然掌控,卻也曉得把握分寸。”
賀子墨點點頭,畢竟事涉女兒家的私情,他論理又是外男,自然不好深入細說,便道:“能把握分寸就好。”完了依舊帶她回屋。心裡卻也有了成算,打算回頭跟賀夫人說一聲,叫她再給青梅提個醒。
身為男子,賀子墨比青梅更清楚男人的秉性。長了這麼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