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模糊朦朧,來的路上由楚修明講了些她小時候的趣事之後,倒似乎隱隱約約記起來了一些。
武安侯也算是上了年紀的人,加之曲衡離世多年,他當年交好的朋友也各自零落,不免會念舊一些。吃飯時說著當年的趣事,倒叫人心生感慨。
席間自然是有酒的,武安侯與楚修明習武之人,在軍中有軍法限制著不得喝酒,此時以酒佐菜,吃得開懷。不過畢竟喝多了對身體不好,青梅便向武安侯道:“楚伯伯,前些天釀的果子酒啟封,這回我給您和夫人帶了一些,盒子有點沉,還在外面的車上放著呢。”
“哦?那我可得嚐嚐你的手藝。”武安侯一招手,便有家丁上前聽命。沒過多久,一名身形粗壯的家丁便拎著兩個酒盒大步走了過來。
武安侯耿直老練,自然和永樂公主的端貴細膩不同,因此青梅並沒有費心思去挑選酒壺酒杯,只將酒液裝在了老人家喜歡的葫蘆當中。那家丁開啟盒蓋,一排排的酒葫蘆碼得整整齊齊,青梅從中選了三壺金梨酒,雖然味道未必別緻,卻是人人都能喜愛的。
將酒葫蘆遞給武安侯和楚修明,他們各自品嚐過後,武安侯點頭道:“老頭子這輩子沒喝過果子酒,今天一嘗,倒是新鮮。嗯,這味道著實不錯。”
青梅便淺笑著道:“我知道楚伯伯更愛喝醇厚的燒酒,這果子酒就是嚐個新鮮罷了。另外還有紅棗酒,可以讓夫人和楚姐姐養身子。”旁邊楚明遠便問道:“我聽父親說,你想開個酒館?”
“是這麼打算的。京城現下賣果子酒的並不多,口味也是參差不齊。我想著開個果子酒館,客人應該會不少。先前我在宛城開的梅子酒館可是小有名氣呢。”清亮的眼中漾起自信驕傲,明媚的笑容更增春光。
“聽著倒是有意思。紅.袖愛喝酒,可燒酒喝多了容易醉又傷身子,這東西她會喜歡!”楚修明舉起葫蘆又喝了兩口,眼中含笑道:“小丫頭長本事了啊。”
如此氛圍之下,青梅自然是比較放鬆的,聞言得意的笑了笑。
待得飯罷,武安侯囑咐青梅常來玩耍,楚修明依舊送青梅往暖廳裡去。這邊廂也是剛換上甜點軟糕,四個人坐在一處閒話家常。青梅帶來的果子酒也分了幾壺過來,楚夫人見了青梅便笑著招手叫她坐到身邊,道:“上回侯爺還說想嚐嚐你的果子酒呢,真真好味道。”
青梅便靦腆的笑了笑道:“夫人過獎了。先前我說想開個果子酒館,就是想賣這些的。”
“我瞧著不錯,咱們青梅機靈可愛又聰明,這酒可比京城裡那些旁的果子酒強了幾十倍。”楚夫人笑著摸了摸青梅的頭髮,忽視了顧夫人眼中閃過的那一抹驚詫。
青梅聽得誇讚,清麗的臉上笑意如花綻開,旁邊顧夫人卻為難道:“果子酒確實是不錯,可我想著青梅年紀還小,該先將心思用在唸書上。酒罈粗糙笨重,不適合女孩兒家去做,這些事情交給旁人去做也就是了。”
楚夫人彷彿聽不出顧夫人對這件事的牴觸和瞧不起,只是道:“這有什麼,青梅喜歡就成。”
顧夫人卻還是不死心,陪笑道:“青梅畢竟疏於教導,依我看還是先養在閨中好好讀書學女工,正好有榮華在,姐妹倆也好作伴。至於釀酒的事情,等她再大些也不遲。”畢竟還是退了一步。
然而楚夫人卻是寸步不讓,只含義莫名的笑著看了顧夫人一眼,道:“女孩兒家何必非要養在深閨,沒得白白糟蹋了大好年華。青梅既有這樣的志氣,只管放手去做也就是了。”說著不再等顧夫人說話,抬頭問楚修明:“侯爺怎麼說?”完全忽視了旁邊顧夫人難看的臉色。
聽得“白白糟蹋大好年華”幾個字,顧榮華也是面色微變,抬頭時見楚紅.袖正好整以暇的看著她,眼光中幾分奇怪笑意,心中不由惱怒,卻是沒敢發作。
那邊楚修明便回道:“父親說,青梅有故人的心性志氣,他很喜歡。”武安侯雖沒當面說這樣的話,但他既然欣賞曲衡白手起家憑本事掙得功名,見故人遺孤有這般心氣時,哪能不高興?
何況武安侯府以軍功傳家,對事情的看法和態度自然與別家不同。能讓侯府的千金楚紅.袖前往沙場殺敵,青梅開個酒館拋頭露面又算什麼?比起那些個將天地限在內宅中的閨中弱女,楚家更喜歡有志氣的姑娘。
既然武安侯都發話了,當著楚夫人的面,顧夫人又能怎麼說?她還指望著借青梅這根纖弱的藤蔓,找著由頭跟武安侯家多往來親近,再想法子幫顧尚書把侯府拉向二皇子的陣營呢。
臉色在瞬息間千迴百轉,顧夫人看了青梅一眼,心裡有些惱怒她的貿然行動,然而當著楚夫人也不敢發作,終是笑得一團和氣:“既然如此,那就開個酒館吧。”
青梅忙點了點頭,這一趟來武安侯府的任務算是完成了!
不提青梅等三人告辭後,武安侯一家人的商量打算,單說顧家的馬車上,顧榮華當了一天陪襯,又被楚紅.袖隱隱奚落,此時便沉著臉坐在角落中閉目養神。顧夫人臉色十分難看,忍了半天終於開口怨怪道:“怎麼突然就和侯爺提了開酒館的事?事先也沒跟我商量。”
青梅表情無辜:“我以前就跟姨母說過想開酒館呀。今天侯爺嘗過酒之後讚賞了一番,楚將軍說京中沒有這樣好的果子酒賣,就說起了我可以開個果子酒館。”她頓了一頓,補充道:“這也沒什麼,我只管叫人釀酒,酒館裡面我少去一些也就是了。”
畢竟是官宦人家,極少有人能像武安侯那般看得開,顧夫人在意的是臉面。先前對青梅釀酒和開酒館的事萬般不情願,還不就是怕這事兒傳出去,會叫人說顧尚書府上的人滿身銅臭,怕跌了她的身份。這一點青梅很清楚。
既然這麼要臉面,當初又何必接她入府,還將她當成府裡的姑娘來介紹給眾人呢?想利用她拉近跟武安侯府的關係,又半點都受不得臉面被影響,顧夫人還真是打得好算盤,青梅心中暗暗撇了撇嘴。
顧夫人的面色漸漸和緩了一些,青梅續道:“先前去公主府的時候,公主和魏姑娘也覺得開酒館的主意不錯,說到時候會來捧場。”
把這些個人物丟擲來,顧夫人還能怎麼說?她強自平復了心緒,握著青梅的手道:“這事也就罷了,我真正擔心的是你。上回貿然跟公主說你會釀酒,就招來了那般差事,這回也沒跟我商量……我就怕你年紀小不懂事,有些話說錯了場合,對你有害無利。”
這般說教關懷的姿態擺出來,青梅也不好再犟著了,便點頭道:“青梅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