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驚醒,來不及收拾就過來議事的。廳中站著四個人,同樣眉目兇悍,只是氣勢不及周綱。外頭喊殺聲此起彼伏,周綱面目雖然鎮定,另外四個人卻漸漸現出焦急之色。
報信的土匪奔入又奔出,將外頭官兵的攻山情形細報。
說到山寨最外一層大門已被攻破時,周綱猛然起身,提起大刀就要往外走。
“當家的!”為首的高瘦男子連忙上前,“官兵都是些軟腳蝦,當家不能亂了陣腳。我去會會!”
他說罷便提槍奔出,周綱面目陰沉,“老二那邊呢?”
“已經叫人給二當家去報信,卻沒動靜。恐怕……”下首乾瘦的老頭臉色難看,“恐怕這回咱們被那姓高的耍了。他說此次官兵不過四百,但外面那聲勢,來的應該三倍不止。咱們已經示警,南籠溝那邊一直沒動靜,恐怕那邊也有官兵。”
砰的一聲,周綱的拳頭重重砸在案上——
“姓高的這賊子!等退了這幫官兵,老子就殺了這匹夫!”
“姓高的向來都按命令列事,這回要麼是他也被人耍了,要麼就是把咱們賣了。”這話音一落,剩下兩個立時色變,當即怒聲咒罵。這頭還沒鬧清,便有個土匪跌跌撞撞的跑了進來,“當家的!當家的!上面突然衝出好些官兵,奪了咱們的卡子,看樣子想把官兵放出來!”
“什麼!”周綱厲喝,“哪裡來的!”
“就是老虎石那邊,恐怕是從後山懸崖上來的。”
乾瘦老頭皺眉,“後山不是增添了崗哨,誰能上來!”
那土匪戰戰兢兢,“那邊的崗哨已經……已經沒動靜了。”
“混賬!”周綱厲聲暴喝,隨手抄起旁邊半尺高的銅獅子便砸過去,衝那土匪發脾氣。他原先的鎮定蕩然無存,因為生了雙濃眉大眼,暴怒之下瞧著愈發目呲欲裂,抬起大刀就要往外走,“他孃的,老子非得宰了這姓高的混蛋!”
——那懸崖是整個銅瓦山最危險的地方,安排兩個人盯著便能防得死死的,那些人是怎麼上來的?姓高的說這回剿匪無非是為安撫朝廷那些文臣的議論,端了狼胥山就夠,這回不會動真格,怎的又有上千官兵前來?這幾年裡,銅瓦山跟姓高的同在一條船,這緊要關頭更是深信不疑,誰知這姓高的竟然將他們賣了!
“告訴弟兄們,拼了命也得官兵殺回去。守住了寨子,老子重賞!”周綱叫兩個粗壯的漢子先去傳命,隨即走到乾瘦老頭跟前,“走,咱們看看情況,商議個對策。”
這聲音還未落下,外頭猛然轟隆一聲,像是什麼重物墜地,巨大的聲響幾乎掩蓋了喊殺聲,震得腳下的地面都在顫抖。
“千斤石!糟糕!”
“日他娘!”
周綱與乾瘦老頭齊齊變色,拔腿就想往外衝去。
阿殷與馮遠道便在此時動手,自暗處現身,揮刀疾向周綱攻去——那千斤石是這山寨裡最險要的一道關卡,一旦落下便是門戶大開。方才那聲巨響,顯然是魏清已然得手,不止破了道防守,巨石落地後還會將下面的防守砸毀。這般動靜,山寨裡幾個頭目都會被吸引過去,周綱這邊沒了幫手,此時便是活捉他的最好時機!
鋒銳刀刃在熊熊火光下閃動寒光,周綱即使在此陡然變故之下,也還保持著極高的警惕。
阿殷身法比馮遠道更為迅捷,率先掠至跟前,刀鋒逼向周綱。而周綱在察覺暗處有動靜時就已緩了腳步,此時安穩如山巋然不動,舉起手中重刀,急急抵擋。他的刀重有幾十斤,且又是正當壯年的悍勇男子,這一下兵刃相觸,即便阿殷已中途偏了刀鋒,兩相擦過時,卻還是被他震得手臂發麻。
彎刀未能划向周綱脖頸,卻還是在他胸口留下一道傷口。
阿殷靈狐般險險避開周綱的重刀,與他擦肩而過,轉向身後。
馮遠道緊隨而至,劍鋒直逼周綱。
廳內熊熊的火把映出三道身影,周綱穩如山嶽,重刀帶著勁風在手中揮開,如銅牆鐵壁。他是匪寨之首,銅瓦山和南籠溝成千的土匪皆聽他號令,不止為其悍勇,更為其無人能及的功夫。阿殷和馮遠道雖然武功不弱,但都以技巧取勝,論起蠻力相拼,根本不及周綱。
好在兩人身法靈活,可互為援救,馮遠道執劍攻其正面,阿殷仗著身法靈活應變機敏,避開那重刀的鋒芒,攻其防守薄弱處。
外頭喊殺聲如有雷動,魏清帶領的人拿下道道防守,可令官兵長驅直入。
銅瓦山地勢險要,由山腳攻打實在艱難無比,如此由內而外的突破,著實令眾匪措手不及。
官兵的吶喊漸漸趨近,廳內銅盆裡的火被刀劍帶出的疾風撲得亂竄。周綱擺不脫兩人的糾纏,甚至漸漸被兩人聯手迫入下風,內外交困之下難免生出急躁。
他原本就是兇悍勇武之人,數次被阿殷逼入險境後怒從心起,拼著肋下受了馮遠道一劍,卻將重刀陡轉,斜劈向正飛身襲向他背心的阿殷。
此時阿殷身體騰空,原本算好了周綱該回護肋下,誰料他擺出這等架勢。那重刀攜著勁風撲來,若當真撞在阿殷身上,還不將她砍成兩半?馮遠道的劍已刺入周綱肋下,他卻仿若不知疼痛,暴怒後猙獰的雙目盯著阿殷,打定了主意要把她攔腰斬做兩段。
這一刀又重又疾,且變招突然,猝不及防,換成旁人,必然難以躲過。
慶幸的是阿殷身材靈活,修長而柔軟,此時收勢已是不及,阿殷半空中當即折腰向後,同時使力下墜。
刀鋒撲來,堪堪擦過她的腰肢。
阿殷身體柔韌如竹,折腰後上半身已然低過腰際,那刀鋒擦著腰滑過,震開她的衣衫,碎布紛飛。
後面的馮遠道腿上負傷,行動遲緩些,此時救護不及,竟自失聲驚呼。阿殷只覺粗糲沉重的刀擦著腰滑過,也不知那刀鋒是否剖開她的腰腹。然而此時良機難尋,周綱奮力一擊後,幾乎是門戶大開。阿殷折腰的同時腳下已然用力,方落地時便斜划向周綱腿邊,腰間被擦過的同時,手中彎刀揮出,重重掃向周綱的腿根。
他的身體像是鐵鑄的,阿殷的刀鋒撞到周綱腿上骨頭,竟被他震得手腕發麻。
周綱一聲痛呼,手中疾勁的重刀脫手飛出,撞向廳側的兵器架,乒乓作響。而阿殷已然劃至四五步開外,平躺在地。
換成其他時候,阿殷必會雙足使力以手撐地飛身而起,此時卻暫時歇了這個心思——
以仰躺的姿勢劃過時,她分明看到周綱腿根鮮血飛濺,那山嶽般巋然不動的兇悍匪首屈膝痛呼,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