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如意逛街去。
主僕二人將西螺街逛了大半,進了家首飾鋪,意料之外的竟碰見了姜玉嬛。
姜玉嬛也是來挑首飾的,將整套的釵簪耳環選了個齊全。兩下里碰見,各自微怔。
自那日在姜府上碰面,兩人雖曾在百里春又見過一次,卻都沒單獨說過話。姜玉嬛素來心高氣傲,上回在百里春被阿殷瞧見滿面淚痕,乍見之下便有些尷尬,隨即將下巴微微抬起,傲然道:“還以為你攀了高枝就飛上天了,跟班當得不亦樂乎,竟然還有心思來挑首飾?”
阿殷不喜她這見面就嘲諷的態度,便回敬道:“我又不通樂理香道,閒了只能來瞧瞧衣衫首飾。”
姜玉嬛面上笑容微僵,旋即語含輕蔑,“似你這般心性,自然學不會樂理香道。”
這話倒叫阿殷詫異。
按姜玉嬛往常心高氣傲的性子,容不得人半點嘲笑,這回被阿殷指著百里春的事情說,她只言語反擊,卻未惱羞成怒,卻是為何?
那頭姜玉嬛並未離開,只是覷著阿殷笑,看得阿殷漸漸疑惑。
“笑什麼?”
“笑你實在心寬——”姜玉嬛抿著唇角,湊近了小聲道:“你那位郡馬父親都成階下囚了,居然還有心思來挑首飾,嘖嘖,果真與眾不同。”
“什麼!”阿殷聞言大驚,一把鉗住她手臂。
姜玉嬛皺眉想將阿殷的手掰開,卻敵不過阿殷的巧勁。半天都脫不開桎梏,姜玉嬛臉上現出惱怒,冷笑道:“你父親下獄了,你不知道?”
“什麼時候!”阿殷被這訊息震得有些發懵。昨天她回住處的時候一切如常,從劉伯到如意都沒說什麼,在都督府的時候也沒人提醒異常,可姜玉嬛卻是這般篤定的態度……阿殷意有不信,盯緊了姜玉嬛的眼睛。
姜玉嬛並未躲閃,只是冷笑,全然幸災樂禍的態度。
阿殷即便與姜玉嬛不睦,卻也知道她的性子,看起來不像是說謊。
心頭突突直跳,阿殷再也沒心思跟姜玉嬛浪費時間,叫如意自回住處,她卻出門拐個彎兒,往都督府去了。父親一向都在金匱的,怎會突然下獄?姜玉嬛無從知道這些事,八成是因為此事恐怕是姜玳的手筆,他會定什麼罪名?姜玳即便跟父親交情不深,卻總會礙著臨陽郡主的面子維持面上和氣,這回怎的突然捉了父親?
諸般揣測直往腦子裡竄,阿殷深吸口氣按捺亂緒。
——只要不是關乎性命的大事,都有轉圜的機會,天塌不下來。
到得都督府中,定王正召了手下得力的助手和隨行來的那位文官議事。阿殷即便著急,也不敢為這等私事去打擾定王,在政知堂外站了片刻,瞧見右副典軍魏清出來時,忙迎了過去,“魏典軍!”
“陶侍衛?”魏清覺得奇怪,“殿下不是準你休息了?”
“我有急事想請教殿下,正好典軍出來——”阿殷壓低了聲音,“你近來見過我父親嗎?”
“陶將軍在金匱,我哪能見到。”魏清笑了笑,又覺得不對,“怎麼,出事了?”
看來這位是不知情的,阿殷還不能確信此事真假,自然越少人知道越好,於是隨口道:“有些事想尋他罷了,典軍既然沒見過,我還是等著殿下。多謝典軍。”
陶靖是一府都尉,掌府中兩千餘人的軍務,官階又比魏清高,魏清自然不好探問,便先走了。這頭阿殷依舊站在政知堂外,等了兩炷香的功夫,裡頭才議罷事情。
常荀帶著一群人出門,瞧見本該休息的阿殷站在外頭時,頗覺意外。他扯出個笑容往前走了兩步,見阿殷焦灼的望著屋內時,心裡猜到緣由,遂斂了笑容。經過阿殷身邊,他低聲提醒,“殿下剛生了氣,小心點。”
阿殷感他好意,上前跟值守的侍衛打個招呼,蔡高便進去通稟,不過片刻叫阿殷進去。
屋門虛掩,裡頭是一如既往的安靜,阿殷調勻了呼吸,入內行禮,“卑職參見殿下。”
她今日匆匆趕來,身上穿的還是一套姑娘的衣衫,修長的身材掩藏在垂落的象牙色襦裙下,頭髮也挽成髮髻,綴以珠釵宮花。旁邊的窗戶洞開,有風徐徐吹入,偷偷撩動她的衣衫。她行禮時動作周正,聲音也是不疾不徐,只眉間焦灼之色難掩——到底還年輕。
定王坐在長案後面,將她的神情看得分明,手中狼毫擱在筆架上,問道:“是為陶都尉的事?”
“殿下知道了?”阿殷微訝,忍不住道:“我父親現在好嗎,殿下可知是什麼罪名?卑職聽說訊息後一時著急,又無處探聽訊息,只好來打攪殿下,請殿下恕罪。”
“無妨。”定王示意她在圈椅中坐下,“姜玳給的罪名是通匪。”
“通匪?”阿殷差點沒坐穩,一雙杏眼睜大,忙道:“我父親不可能通匪!”見定王點了點頭,才小心問道:“殿下知道我父親是冤枉的吧?”
“劉撻供認兵曹與他有來往,我欲上奏處置時,他又供出陶都尉也有此行徑。姜玳趁我們還在虎關,騙陶將軍回鳳翔,捉了起來。”定王靠在椅背,將杯中茶水徐徐喝盡,等阿殷自己想明白。
原來是因為劉撻的攀咬,罪名尚未坐實……阿殷心中漸漸鎮定下來。
慌亂的思緒平復,她也猜出原委,“姜刺史想保那位兵曹,也是在警告我父親?”
若定王認為劉撻的供詞可信,要據此懲罰那位兵曹,那麼劉撻對陶靖的供認也同樣可信。然而上回出兵狼胥山之前,陶靖曾灌醉了姜府席上眾人,他協助定王的態度一露出來,姜玳藉機敲打,算是一石二鳥了。
那麼這件事,她便不是孤立無援了。
——姜玳擺明了是為難定王殿下,定王又豈會讓他如意?且既然只是攀咬,父親也未必沒有自救的法子,倒不必她在這裡擔心上火。
見得定王點頭,阿殷暗暗吁了口氣,猶豫過後,沒有再追問下去。對面定王眉目朗然,卻藏著疲色,想來這一趟回來後又要審問兩處土匪的事,還要應對姜玳猝不及防的出招,也頗耗費心神。她身為侍衛不能為之分憂,至少不該多添煩擾,遂站起身來,恭恭敬敬的行禮,“多謝殿下指點。”
“我既叫你歇息,你只從命就是。”定王揮手示意她退下。
這話讓阿殷心安,於是再度拜謝,告辭回家。
後面幾日,阿殷聽了定王的話,在家休養,順便翹首期盼訊息。隔日在街上碰見夏柯,才知道定王嚴審那夥從銅瓦山下捉來的人家之後,又牽扯到了那位兵曹。定王將奏摺呈上,卻未立即處置那位兵曹